馮卉皺眉,眼皮閃了閃,指着她跟前的焙茶:“你這杯八十八。”
付皎頓時好氣又好笑:“我家狗都不喝的東西,八十八?窮瘋了你!”
馮卉完全沒被傷到,“你可以走,我沒攔着。看在蓁蓁的面子上,這頓我給你免單。”
付皎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聽到這話,連往她臉上潑茶的想法都有了,好在靳譽蓁及時出聲:
“不能算免單吧?”靳譽蓁撥了撥餐盤裡的草,“拿這種東西給客人吃,我沒問你要賠償就算好了,你還免上單了?自己吃不出來好壞嗎?”
馮卉咬咬牙。
惡語傷人六月寒,何況現在還是深秋,冷上加冷。
她再善僞裝,臉上的笑容還是淡下去,“是飯菜不好吃,還是蓁蓁你對我有偏見?”
靳譽蓁誠懇地道:“都有。”
馮卉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這已算是客氣了,前幾次靳譽蓁都是明着罵她。
可她總想不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臨了,茶沒喝,靳譽蓁和付皎就要離開。
馮卉還堅持說免單的事,靳譽蓁都到門口了,她緊步跟着,“你對我突然這麼疏遠,是不是付皎跟你說什麼了?”
她至今不明白,為什麼說好的合同再沒信兒了,還有,明知那是幅假畫還不告訴她。
先前她也想過被看穿,但今晚看到付皎,她又将一切責任推到付皎身上。
以前付皎就愛說她壞話。
呵,不就是個寫bug的嗎,真拿自己當黑客了。
馮卉又急又氣,攔住靳譽蓁的去路,擋住門口,“我要是做錯了什麼,你可以直說啊。我們不是朋友嗎,但我連你上節目的事都是從别人那裡知道的。”
她都這麼說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付皎站定,嗤笑着道:“我說怎麼突然找上門了,原來是看蓁蓁上節目,眼紅了。”
馮卉氣憤:“什麼叫眼紅?會不會說話?”
付皎糾正:“對,不是眼紅,你就是想蹭,我還不了解你嗎。”
這話說的,馮卉都想跟她打一架了。
梗着脖子為自己辯解:“我沒有!”她隻想和靳譽蓁重歸于好。
正是因為這段日子沒有靳二小姐保駕護航,她才明白以前過的有多好。
靳譽蓁輕飄飄掠過她一眼。
馮卉暗暗一哆嗦,到底心虛,尤其此刻夜色濃稠,濃稠到像能舀到碗裡,靳譽蓁皮膚白,明明這麼暗的天色,卻還一副很有氣色的樣子,一看就很健康。
馮卉不太會用語言形容,但見到靳譽蓁的第一面,就覺得她長得很健康,圓杏眼,颌頰溫潤,身形也是勻稱俊盈。
起先以為有錢人都這樣,後來知道靳譽蓁生活習慣特别好,經常看中醫相關的書,想不健康也難。
她壯着膽子:“那人家談戀愛談崩了也有個正式分手,咱們好歹認識這麼久,如果我真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你直說不行嗎。”
靳譽蓁道:“直說的話,你不就知道了?那我還怎麼欣賞你糾結的樣子?”
付皎出了門,打開雙人傘,朝她招手。
靳譽蓁微微一笑,越過怔愣着的馮卉,和付皎一起進到傘下,穿雨而行。
馮卉呆呆站着,心中萬分懊惱。
記憶中靳譽蓁不是這樣的,她總以為還能跟以前一樣……
是因為岑述嗎?
的确,岑述這幾年做的過分,她和崔蔓也是幫兇。
靳譽蓁命太好了,家裡有錢,長得俊,會讀書,人品正直,問題是她還有點經商頭腦,完全有可能繼承家業。
什麼好事都讓她遇上了,公平嗎?
她就是想看靳譽蓁在岑述面前受挫,除此之外也做過不少讓靳譽蓁丢人的事,可真的說掏心窩子的話,她還是不舍得和靳譽蓁就此分道揚镳。
沒了靳譽蓁,誰給她錢花,誰給她推項目,誰扶着她一步步往上走?
其實如果她沒和靳譽蓁成為朋友,肯定會佩服這樣一個難得的年輕人。
可當月光落在掌中,就不由得想挑出瑕疵。
偶爾她也會想,靳譽蓁不值得欣賞嗎?
今天的風光背後是多少難以言說的沉痛,她難道不清楚嗎?
可她們實在離得太近了,一些作為人的脆弱部分完全占據主導地位,她沒法理智地思考。
沉沉歎氣,她回到賬台,正要坐下時,門口進來一個人。
以為是客人,她沒多注意。服務員會幫忙點單。
但那個人徑直走到這邊來。
馮卉擡起頭,看到一個穿着綠松石色大衣、面色慘白的女人。
她立時瞪大了眼睛,猛地起身。忽而聞到女人身上琥珀墨水的香味。
轉瞬之間,女人來到她跟前了。
馮卉看着她陰郁的眼神,竟比外間的夜色還要濃暗。
她很疑惑,又帶幾分不滿地道:“我是不是說過,不許你再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