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可以自己小心翼翼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現場的勘察報告已經出來了。
“唉?易拉罐嗎?”
靠着軟枕的萩原研二驚歎。
“是的,我們勘察現場并找到了之前合作過很多次的夥伴工藤優作先生尋求幫助,這是他做出的推論。”
搜查一課的目暮拉拉帽子,對着手冊繼續念。上代康純坐在輪椅上靠在床邊,腿上搭着塊毛毯。
“在現場我們發現了易拉罐的殘骸,以及一塊有細小勒痕的踏闆,在殘留的駕駛座地闆上發現了一個極細小的圓孔,應該是被暴力嵌進去的。犯人用細線在易拉罐兩端勒緊,因為怕用全新的液體流失會導緻重量不足,我們估計他們應該是用空的加上石頭,使油門一直處于往下的狀态——當然,離合應該也是一樣的操作。這樣就能保證車内無人撞擊後停下,因為劇烈撞擊的反作用力下繩子必定斷裂,再加上爆炸——”
“基本可以無解,如果沒想到這一層的話。”上代康純接話,目暮點點頭。
上代康純問:“這一步驟需要人員撤離的交接吧?附近有目擊者或者監控嗎?”
“很遺憾,都沒有。那裡因為還在開發中,各類設施不完全,加上隻有工人進出天快黑的時候就不再幹活,所以沒有人。”
“是嗎……辛苦了。”上代康純毫不意外。這麼明目張膽想必已經做好了所有後續處理,他也隻是抱着希望随口一問。
“小笠原等轉出ICU就可以詢問了,這段時間我們會保護他的安全。上代,這次你立了大功,上面交代一定要好好誇獎你。”目暮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很快松開,“等休假完迎接大家的稱贊吧。”
“……多謝,這是我應該做的。”上代康純被這一下拍回神,笑着說,“這并不是什麼值得誇獎的事,我相信任何一位警察在那裡都會這麼做。”
目暮十三欲言又止,最後拉了拉帽子,和兩人道别。上代康純微微垂頭,直到病房的門拉上。
“小上代——好久不見,你恢複得怎麼樣?”
工作消失,萩原研二一下子就歡快起來,舉起右手愉快地打招呼。今天是自那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為了一次性說完所有内容,傷口在小腿和手臂的上代康純坐着輪椅來了萩原研二的病房。
為了方便詢問情況,兩人都沒有轉院。
趁着現在護士還沒來把人推回病房,可以多聊會。
“我挺好的。萩原你才是,比我嚴重得多吧。”上代康純笑着說。
這個笑容明顯輕松了不少,話語間全是關切。
“對了小上代,那塊劃傷你的鐵片溫度高嗎?有燙傷嗎?”萩原研二想起醒來後看到的殘骸照片,連忙問,“能崩到肩膀上說不定近距離接觸了爆炸源,你的傷口恢複得怎麼樣?”
“……”上代康純微笑,“運氣好哦,一點問題也沒有,恢複情況和你的傷口差不多?”
“那就是太好了。”萩原研二松口氣,“我姐姐和小陣平說去看過你,但果然還是要親眼看看才放心啊。”
上代康純臉色發白,顯然沒有從損傷中恢複過來。萩原研二沉默片刻:“那,接下來我們要往哪個方向查呢?小上代你要查到底對吧。”
上代康純擡頭。
萩原研二是認真的。
……一般人根本不會提再查的事情吧!案件已經交由搜查一課全權處理後續了啊!
“暫時告一段落了,”上代康純說,“小笠原已經承認了,要查也隻有那輛卡車……這個的話查一下小笠原的社會關系應該就可以了,所以已經可以不用再查了。那兩天真是麻煩你了,萩原,還讓你遇到了危險。”
“哎呀,都說了是幫忙啦幫忙。”萩原研二笑着擺手,“雖然小上代這麼說了,但是總感覺還有别的東西呢,小陣平也感覺不太對。”
他捏着下巴偏頭。他眼睛上的黑影這幾天也消了大半,隻有一點隐約的影子,加上此刻病号服的打扮,顯得有些脆弱的可憐,如果讓女警們看見肯定會忍不住憐惜。他回顧了一下,發現确實如上代所說,可以完結了。
但還是不太對呢。
“說起來小上代,當時發生了什麼?我叫你好幾聲的那會。”萩原研二回憶着爆炸前種種,想起卡車相撞前的對話,問道,“終于回應了你還叫我過去——是還有什麼别的線索嗎?”
壞了,忘了這一點,上代心想。
根據「上代康純」的人設,發現奇怪的地方不告訴同伴是不可能的,于是那時的上代表現得順其自然。但現在上代本人壓根沒打算告訴萩原研二具體的情況,沒想到他還記得那個小插曲。話說一般人就會認為是發現了小笠原的不對勁而不再追問吧?
當時這五個家夥、特别是那個直覺恐怖的松田陣平如果知道了U盤的事情,保不準誤打誤撞就猜出什麼。但是完全不說又太過刻意。
……得想個法子圓一圓,剛剛突然撒手不查也有點奇怪。
“其實我以為你沒聽見,能村叔叔說要保密,我沒打算說的。”上代康純猶豫狀,豎起手指在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當時小笠原一直在強調要我們保護他的安全,然後讓我從他身上拿走了一個U盤,說是可以作為自己性命的擔保。我聽能村叔叔的意思,好像和上面有關系……就像電視劇裡那樣啦,所以要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和上面有關系——和上面要追查的真相有關系。
像電視劇裡那樣——像電視劇裡艱難獲取情報那樣。
一般人怎麼理解就和自己無關了,反正這是實話。
他垂下頭有點低落:“抱歉,其實這個才是不能再往下查的原因。當時我太沖動想讓你看看,反而連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