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辰巳到了自己家。

這是他攢下幾年積蓄、為了方便随時到一課加班才買下的房子。因為從某個警察前輩手上撿了大便宜，所以價格不算太高。

他推開門，抹黑打開燈，客廳裡已經坐了一個人。

“總感覺這樣的場景有點熟悉？”他笑着說，觀察着這人的反應。

還保留着「金井辰巳」的打扮，下班回來後也沒有卸掉。聽見他的話才茫然回頭，勾出個熟悉的笑容。

“辰巳，你回來了。”上代說，“辛苦了……我提出請求時真沒想到是你，對不起。”

上代希望自己能在警視廳有個可替換的身份。

“坦白說——再不回來做點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樣。”她說，“能村叔叔那邊可以幫我留意這一屆的新苗子，能直接進秘密行動小組、還能給我留個可替換身份的嗎？”

白馬想了想：“能村那邊我去問問。你想做什麼呢？”

“……呃、抗争犯罪勢力？”上代組織着語言，“或者放我能做好事，救幾個人。不妙，我是不是應該去消防隊啊？但那邊不太好開溜啊……”

白馬若有所思，應下了她的要求，還稱贊道：“做任務這幾年，沒什麼能幫到你的，你能主動提出來就太好了。”

“……不，上次行動已經幫了我大忙了。”

上代在電話這頭勉強勾起嘴角。

“這次……是我沖動，沒有人選就不用了。”

挂斷電話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消息。這在她預料之中，突然插人很容易成為視線焦點，随着新一屆警校生畢業再進入是最好的選擇，自己的手臂恢複到還能用的程度也需要時間，還可以趁機補一補相關知識。但是快到四月份還沒有具體通知時，她關上了手上的書。

應該是沒可能了，她原本是這樣想。

但是白馬發來了聯絡請求。

“很快就可以入職哦，在搜查一課。雖然主要處理大案子，但是平時轄區内一些小點的案子也會交到一課，應該符合你的要求？”白馬笑，“追查兇手還受害者一個公道也算拯救哦，不允許鑽牛角尖。”

“……當然！”

“嗯、時間緊急，你過來見一面，然後第二天直接入職吧。他這邊還有事沒忙完……對了，你應該不介意身份男或女？”

“不介意，麻煩您了。”

于是她興緻沖沖到了約定的地點，看見了金井辰巳。

上代一時失聲，看着金井辰巳眼中閃着驚喜的情緒，走到面前，緊緊地擁抱住自己。

“有未……有未，你還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她到底……在做什麼。

見到金井辰巳的瞬間，她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

如果今天來的不是金井辰巳，她都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感受。

曾經隻是「上代康純」，已經廢了很多人的心力——但至少找隻是一個假身份，結束了，大家都回歸日常生活。但是現在——她竟然想奪過别人的身份？

這個人還是金井辰巳，她嚴格意義上的半個兄長。

如果來的不是曾與自己一同支撐「上代康純」的金井，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個請求，可能就斷送了一個無辜新人的後半生。他需要遷就配合自己，連日常生活也不能完全自由。

她究竟在……幹什麼。

被抱在懷裡，上代卻沒有力氣，僵硬得像個木樁。

“怎麼了，有未？”

——“怎麼了？”

金井辰巳問出了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的話。

金井辰巳坐到上代身邊。

“我昨晚說過了，白馬先生事先問過我，我沒有什麼。這次調來一課本來也是我願意的，而且能幫上你，這是最好的。”

金井辰巳扶上她的肩膀。

“以後能經常見到你，确保你的安全，我很高興。”金井辰巳眉眼彎彎，“嗯，能村先生和雪音都沒有這種待遇——現在我們可是難得的有共同的秘密。”

确實很難得。

為了保證「上代康純」和「上代有未」不穿幫，曾經他們三人幾乎全天挂着監聽設備和耳機，确保沒有哪個細節對不上，任何一個頂上了都是本人。

“但是現在，你快要做不成你自己了，辰巳。”上代平和地說，臉上的表情卻僵硬極了，“好不容易不用再兼做上代康純，好不容易見面卻是為了用你的身份……對不起，我不該說的，對不起，對不起……”

她慢慢擡手遮住大半張臉，眼神卻極為冷靜。

“剛好今天我隻去了白天，信息量還不算很大。我一會就給白鳥先生打電話，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有未、不想見到我嗎？”

金井辰巳垂眼，像隻可憐的大狗。

“我見到有未很開心，有未見了我就要說不見面了嗎？”

“……不……”

“那為什麼不來了呢？”金井辰巳循循善誘，“是白天有誰讓有未不開心了嗎？”

上代腦子裡閃過萩原研二的臉。

……還有他，所以自己也想逃避嗎？

但絕對不是不開心。

“……沒有。”

“那、是有未不想看見我嗎？”

“不。”

“我說過很多遍哦，我很願意，但有未沒有聽我說話唉。有未是在鑽牛角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