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視四周,言語清脆,卻擲地有聲。
“——藍色彼岸花,讓祢豆子小姐得以不畏懼陽光的緣由,亦是鬼舞辻無慘搜尋已久的關鍵之物。”
這樣危險的東西,居然就放在身邊……
旗木卡卡西在以身為餌的産屋敷輝利哉身上,看到了很多小國大名身上都沒有的廣闊格局與寬大胸襟。
“倘若生逢亂世,以您的才能,必然能做一方雄主。”站在忍者的角度,旗木卡卡西對産屋敷輝利哉做出了這樣的贊譽。
産屋敷輝利哉微微搖頭,少年稚嫩的臉龐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平靜與從容。
“我隻是個普通人罷了,旗木先生。家父曾想以身誘使惡鬼出洞,卻錯失良機抱憾而終,我更不會讓此番機會錯過。”
“可産屋敷一族擁有如此龐大的産業與家臣隊伍。”
旗木卡卡西為他口中的果決感到驚愕。
在他所生長的世界裡,萬人之上的高貴大名絕不會将自身置于險境之中,産屋敷輝利哉的話語無疑是将他們全然碾進了土裡。
“不是下屬與家臣,人生來便自由,我們并非上下級關系,而是平等獨立的個體,每一位鬼殺隊劍士,都是我們珍貴的家人。”
産屋敷輝利哉看出了旗木卡卡西的驚愕,但年少的主公卻并未指出,而是溫和的同他叙述緣由。
“我們因共同的目的凝聚在一起,大家前進的方向也是諸位的意志,而絕非為了滿足某個人亦或存在的私欲。至于産屋敷一族積攢的家業……”
黑發黑眼的少年擡眼,目光中是絕無可能錯認的堅定與執着。
“倘若鬼舞辻無慘得以徹底伏誅,即便我族千年積累都在我手上化作塵土,黃泉之下先輩都當為此事拊掌慶賀!”
我大約明白了。
旗木卡卡西下意識摸了摸旗木櫻的頭,心中卻為自己所聽到的言論而為之震動。
我大約明白了,小櫻,眼前這群人啊……
和我們忍者一樣,都是被壓迫至極限後出現的……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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産屋敷輝利哉在柱合會議上認同了旗木兄妹的同伴身份,于是鬼殺隊之中的一切資源與情報悉數對旗木卡卡西敞開了懷抱,原本傷痕累累的白牙也被鍛刀村的刀匠接手修複。
曆史卷宗與古籍流水一般從卡卡西的眼前翻過,無數人與惡鬼的血淚抗争如同長卷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徐徐鋪出。
繼國緣一,這個好像被特意隐去的名字被旗木卡卡西所注意,與之相伴的繼國嚴勝同時映入他的視野之中。銀發的少年忍者按住卷宗,回憶起鬼殺隊記載裡關于杳無蹤迹的上弦之壹似乎手持太刀的記載,内心似有明悟。
傳奇的最強劍士創造了呼吸法,卻在手足失蹤後在鬼殺隊内同樣失去了屬于他的記錄,直到記錄他力戰惡鬼而死,所戰惡鬼的身份卻毫無眉目……
旗木卡卡西合上了卷宗。
這個世界的人并不知曉暗部出身的旗木卡卡西能夠從這些東西中明白什麼。就像旗木卡卡西也不知道,這群沒有絲毫特殊能力的人,究竟能夠以肉身創造出多少前所未有的奇迹。
在旗木卡卡西熟練掌握了全名火之神神樂的日之呼吸法,以為這便是鬼殺隊以人力所能抵達的極限後,竈門炭治郎告訴了旗木卡卡西呼吸法更進一步的終極形态:斑紋與赫刀。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們都一定要将這無望的命運在我們這一代徹底終結。”
“卡卡西,斑紋與赫刀的開啟方式我隻告訴你一次,但請謹記,在我們的努力迎來結果之前,你不能去輕易嘗試。”
紅發灼眼的青年橫刀身前,旗木卡卡西下意識打開了左眼的寫輪眼,記錄下竈門炭治郎的一舉一動——
速度,力量,即刻反應,身體素質的全方位提升,灼熱滾燙猶如真正日輪的刀弧,以及仿佛全知全能一般的要害掌握與預判動作。
是比之普通劍術,要而更加接近于人類樸素理解中“神迹”一般的恐怖技藝。
事畢,竈門炭治郎停下腳步,旗木卡卡西狀似無意地拂過左眼,語氣輕松。
“原來此前同上弦之叁的戰鬥之中,炭治郎先生也在藏拙?”
“不是藏拙。”竈門炭治郎無奈地輕笑一聲。“是不是在疑惑,既然有這樣好的變強辦法,為什麼大家不想讓你提前參悟這一境界?”
青年用指尖輕輕拂過手中日輪刀的刀身,平靜的話語卻在旗木卡卡西的耳邊炸起驚雷。
“因為凡開啟斑紋者活不過25歲……這是鬼殺隊曆史上無數位驚才豔絕的劍士證明出的定律。”
旗木卡卡西在心中回憶複刻竈門炭治郎方才動作的思緒猛地停住了。
隻要跨過那一道門檻,原本隐藏在身體之中沉睡的潛能就會如同烈火一般劇烈燃燒出來,與之相對的便是劍士的壽命會作為代價,似煙花一般的短暫——這便是斑紋的力量。
“柱合會議上我所見到的各位劍士,有多少推開了斑紋的大門?”旗木卡卡西敏銳的意識到竈門炭治郎選擇在此刻所說這句話,背後定然另有含義。
“是全部。”
被稱為日柱的青年平靜的給出了回答。
據旗木卡卡西所知,目前年齡卡在25歲的柱級劍士不下三人,而剩下的幾位柱級劍士們……即便能尚有餘力,恐怕也隻是倒計時長短的問題。
他在一瞬間聽懂了竈門炭治郎與竈門祢豆子無數次暗中發出的歎息。
柱級劍士是整個斬鬼隊伍毋庸置疑的最強戰力層,倘若讓鬼舞辻無慘拖延時間的陰謀得逞,鬼殺隊與他們年幼的主公未來将面臨比青黃不接更加可怖的戰鬥力真空。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所以,選擇了你們來進行最後的托孤。
旗木卡卡西撫摸着手上被刀匠修複好後送還的白牙,在原本材料的基礎上有技巧的揉雜了用以斬鬼的猩猩绯砂鐵和猩猩绯礦石,卻絲毫感受不出與原本重量的改變。
超乎奇迹的鍛刀技藝,超乎常理的戰鬥水平……
以及,超乎尋常的信任。
旗木櫻陷入沉眠已有一月有餘的時間,身體卻依舊停留在三四歲的大小,取而代之的是突然變多的頭發,仗着主人不曾清醒,便如植物般肆意生長。
旗木卡卡西編發的技術從磕磕絆絆到如今的日益成熟,如今正坐在床邊,為旗木櫻再度變長不少的櫻發增添新的編發花樣。
“他們是在對我們托孤啊,小櫻。”
旗木卡卡西細緻地為手上的編發工程收尾,言語輕輕。
“甘願以身為餌布下棋局的主公,懷揣死意而去卻想保全主公的劍士,交付于他人手卻不願增添新因果的秘術……”
“我想帶你回家,小櫻。”
旗木卡卡西說。
“血鬼術如同忍術一般有這樣種類繁多的術……鬼王身邊,也許也會有涉及時空間的血鬼術。”
少年停住話語,握住旗木櫻的手,像此前無數次做的那樣抵在前額,于是整個和室一時間沉默良久。
少頃,他仿佛從這種動作中汲取了某種力量,于是旗木卡卡西起身,語氣從舉棋不定逐漸變得從容。
“大約要讓他們失望了,不論如何,鬼王鬼舞辻無慘我都非見不可……我答應過你,我們一定會回家去的。”
“托孤這種事,還是他們自己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