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片寂寥而廣闊的世界之中,宇智波帶土忍着大腦之中強烈的劇痛,緩緩睜開了眼睛。
即便有各種各樣的困難阻擋在他面前,但擁有着絕對力量和堅定意志的他還是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宇智波帶土所想要創造的沒有戰争、永遠和平的世界,一個有琳在的世界,在無限月讀這個術發動後得到了實現。
他殺死了曾經的老師和師母,殺死了一切阻擋宇智波帶土願望達成的事物,在宇智波泉奈同樣歸于塵土後,宇智波帶土以曉組織為基點,于極短的時間内發動了足以席卷整個世界的龐大戰争。
尾獸被收集,十尾被喚醒,不論是火之國還是風之國土之國亦或是雷之國水之國,不論是貴族平民還是忍者,都被迫加入了這場蓄謀已久的恐怖戰鬥……
但不論受到的反抗有多麼激烈,人與人的鬥争有多麼殘酷,戰争帶來的傷亡有多麼慘痛,都絕不會讓始作俑者動搖一分一毫。
毋庸置疑,最後的勝利由宇智波帶土緊緊攥在了掌心。
神樹結出了豐碩果實,而猩紅冰冷的月亮也提醒着宇智波帶土殘酷的事實:
所有人都沉入了夢裡,生活在宇智波帶土夢寐以求的理想世界之中,而身為創造出這個完美世界的始作俑者,宇智波帶土卻注定不能和其他人一樣,陷入着永恒無盡的幻夢。
始終保持着清醒,直至孤獨的盡頭,這或許就是他的宿命……不過,沒有關系。
宇智波帶土想道。
隻要琳能夠快樂……
隻要琳能夠活的快樂,那就足夠了。
他滿是悲哀和歡愉的想道,曾經木葉的一切如今都由他親手毀去,村子裡兒時走過的寬闊街道,冰冷肅穆的慰靈碑,空蕩沉寂的火影樓,還有……
他從回憶裡掙出,卻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駐足在一戶陌生又熟悉的私宅門口。
門口的姓氏牌上刻印着“旗木”。
2.
旗木卡卡西……宇智波帶土的頭又開始痛,是了,從垃圾卡卡西親手殺死了琳之後,宇智波帶土便決定自己再也不會原諒他這個言而無信的卑鄙之人。
宇智波帶土後退一步,決心離開這個讓人心煩意亂的地方,卻又恍惚間回想起一個似乎被他遺忘了很久的事情——
當他實踐着無限月讀這個計劃的時刻,旗木卡卡西并沒有身處木葉,而是接了任務在外尋找千手綱手的蹤迹。
月亮的光輝隻會無私而毫無保留的遍灑着整個地球,宇智波帶土并不擔心旗木卡卡西會成為唯一脫離計劃的例外,但他關心并記挂着野原琳的生活。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水門班已經分崩離析的如今,旗木卡卡西隻有活着,才能讓宇智波帶土不能參與其中的月讀世界裡出現琳的生活。
旗木卡卡西是最後還記得琳的人了。
真是便宜垃圾卡卡西了!
宇智波帶土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準備找到旗木卡卡西沉睡的位置,卻在閉上眼睛的瞬間當場噤聲——他看到了野原琳的身影。
——是因為旗木卡卡西在這裡,所以我才能這樣輕而易舉地找到你嗎?
宇智波帶土的情緒微不可查地低落片刻,而後他提步跟上了前方那熟悉少女的身影。
3.
“野原大夫早!”“謝謝野原大夫,内子的病已經好了……”“野原大夫去買菜啊?今天我這裡的菜最新鮮了,您來看看?”
同宇智波帶土記憶之中一模一樣的野原琳輕車熟路地在人群中往來穿梭,同無數宇智波帶土看不清臉的人們交談、歡笑、對話……
是了,如果琳還活着,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了。
旗木卡卡西在哪裡已經不重要了。宇智波帶土貪婪的看着女孩的背影,卻沒有勇氣讓那雙溫柔的褐色眸子裡倒映出自己的身形。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青年長久地沉浸在場猶如幻夢一般的重逢之中,不願意蘇醒。
時間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過去,光陰好像在像河流一樣的流淌,又好像被人截流停滞在了此處。
沒有人出生,沒有人衰老,沒有人到來,沒有人離開,野原琳第一萬八千四百七十五次視若無睹地從宇智波帶土的面前走開,好像隻是經過了一棵樹,一叢草,一枝花一般平淡。
宇智波帶土終于鼓起勇氣扯住了野原琳的衣角,開口喚道。“琳……”
在宇智波帶土不想被人看見時,一切的人和事都不會再同他産生聯系,但當他改變原先的主意後,陽光傾照在他的身上,蝴蝶因為飛翔途徑中突然出現的人而猛地打了個轉,風吹過空地上憑空産生的障礙物而帶起氣流……
微風拂亂了野原琳的發絲,而溫柔的少女将擾亂了視線的發絲别至腦後,那雙褐色的眼眸中頭一次倒映出青年冷硬裡帶着一絲無措的神情。
“……帶土?”
4.
宇智波帶土想要被野原琳“看見”,于是野原琳的視線之中便再度出現了宇智波帶土的身影。
“啊,帶土……”少女身形的醫療忍者仰起頭來,看着自己這位曾經的同伴,如今陌生又熟悉的模樣,緩緩發出一聲感慨。
“好久不見,這次村子裡給的任務時間怎麼這麼長,現在你一口氣都長這麼高啦?”
宇智波帶土張了張口,好似有一塊橫骨梗在喉頭之中,于是他短促地發出一聲似笑似哭的氣音,而後上前一步擁住了野原琳的身體。
“是,我來晚了,琳,對不起……”
喉嚨裡那塊無形的橫骨,在鼻頭眼眶都發燙起來的溫度裡融化成濃郁又難以下咽的苦澀藥泥。
他哽咽着說出了這句遲來二十多年的見面語,而後肆無忌憚地讓淚水打濕了衣襟。
“……對不起,對不起。”
5.
野原大夫的背後多了個叫宇智波帶土的拖油瓶,不僅野原大夫走到哪跟到哪,甚至連野原大夫吃什麼喝什麼怎麼睡都要過問幹涉的仔仔細細。
“都到這種程度了真的不是變态嗎?!”患者警惕地同野原琳一再确認,好脾氣的野原大夫看了一眼狗狗祟祟的宇智波帶土,隻能一再強調保證這一切絕無任何問題。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宇智波帶土像水一樣融化進了野原琳的生活之中,野原琳沒有提起過旗木卡卡西,宇智波帶土也沒有,好似所有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一般安靜,祥和。
但宇智波帶土内心深處有隐隐的不安。
明明一切都已經盡在掌握,不會再有任何因素來幹擾他們幸福而美好的生活,但宇智波帶土的内心依然充滿了惶恐。
他所做的一切,琳……琳真的不會生氣嗎?
6.
不,不對,宇智波帶土,不能這樣想。
他遏制住自己的想法,竭力說服着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恐慌就像隐藏在陰影當中的怪物,踏着未知的節點,一分一秒逼近他如今風平浪靜的生活……
“帶土?”野原琳疑惑地出聲。
宇智波帶土俯身抱住野原琳嬌小的身體,長久地沉默着,沉默着,善解人意的野原琳于是轉移了話題,伸手摸了摸自家隊友因為年歲增長而從蓬松變得粗硬的頭發。
“帶土你長的也太快了……什麼時候我也能像帶土一樣長大就好了。”
“琳在說什麼,你當然會……”
宇智波帶土的話語再度中斷,他将自己的下半句話細細用牙關咬碎,而後艱難地咽了下去。
野原琳不可能再長大了。
無限月讀可以還原人們回憶當中人的音容相貌,讓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失去,卻不能模拟出尚未存在的東西。
就像這個月讀當中的木葉村裡已經許久沒有新生兒降生,小朋友也始終是固定的年紀一般,依托于宇智波帶土回憶的野原琳也無法再度長大,因為宇智波帶土從未見過野原琳長大後的模樣。
“你不能再長大了,琳。”宇智波帶土沉默半晌後,青年依靠着舊日的幻影輕聲說道。“對不起,琳,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7.
“不要這樣說自己,帶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