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她緩緩擡手，将北辰面前那碟完好的小蛋糕拖到了自己面前：“蘭斯洛特是他駕駛的對嗎？”

蘭斯洛特還處在研發階段，它的名字應該還沒有得到公開，更别提隻是作為測試人員的樞木朱雀了。CC是怎麼知道的？

“你那天在營地附近？”除了這個北辰想不到其他解釋。那時候她還沒辦法關掉霧視，很确定樞木朱雀在貧民區進出機甲的時候，周圍沒有人。

“啊，抹茶味兒的。嗯……一般般吧。”CC說着，又低頭吃了一口。

是不想回答，還是懶得回答？北辰微微蹙着眉頭，開始仔細回想，她自己是否走漏過消息——絕對沒有。

“你調查過他？”這是北辰能想到最靠譜的猜測。如果是的話，這也意味着這個名字隻有代号的女人背後，有着極其龐大的勢力。

“不需要那麼麻煩。”CC用勺子切下一小塊蛋糕，金屬落在瓷盤上的聲音空靈清脆，“你相信命運嗎？”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着白瓷的邊沿，逐漸刺目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透過她瑩白的指尖，透過單薄的瓷盤落在漂亮的桌布上，落下一輪帶着漸變的陰影。

命運？這是北辰沒有聽過的概念。她在腦海裡搜索了一邊，發現她知道桑德蘭、知道軍隊、知道咖啡廳這些一切的常識，卻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彙沒有任何概念上的理解。

“人總有些時候會遇到一些必然發生的事情。”CC扭頭看了一眼鐘，又回過身來，一隻手支在下巴上，一隻手輕點在玻璃窗上。看上去有些厭厭的。

北辰順着她的指尖扭頭看去，那裡是一個丁字路口，正位于她的後側方，是CC能輕易看到的位置。

“半分鐘後左邊會有一個穿着深藍色西裝的男性帝國人往右走，他會在拐角和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相撞。一輛黑色的轎車會從我這邊駛過，撞上前面的電線杆。很快會有一個穿着普通的女人追上小孩子——”

CC的話還沒說完，北辰已經看見了從她們窗邊掠過的一抹瘦小身影，這孩子剛跑到拐角，就和穿着西裝拎着黑色公文包的男人撞個正着。

白色的文件鵝毛一樣撒上天去，又飄飄悠悠地落下。

一輛黑色的轎車來不及刹停，一頭紮進了這片雪裡，被糊了一窗戶。雖然緊急踩了刹車，可還是紮紮實實地一頭撞在了前面的電線杆上。

“抓小偷！”一個穿着普通的女人跑過窗前，那小孩兒慌慌張張地爬起來，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拐角。

西裝男人懶得理這些，他更在乎自己散落的文件。匆匆撿了幾張之後，拿着被碾滿胎印的紙張，跑去敲響了轎車的窗戶。

“最後，他們會吵起來。”CC給整個故事加了個收尾。

“這些可都是重要資料！你必須得賠償！”

“我車都因為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廢紙撞壞了！我還想問你要賠償呢！”

“……”

确實是吵起來了。

北辰心裡疑惑更甚。這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硬要說是她演的一出戲……好像又不是很有必要——就算隻有相撞的環節，或者小偷的環節都是可以的……大可不必弄成這樣。

那……這些都是切實的意外？是……命運？

“我可以知道一些命運，有的很遠有的很近。”CC将最後一口蛋糕吃進嘴裡，勺子被她随手搭在盤子的邊緣，沒發出一點兒噪音，“我之前說過想讓你勸他離開。這也是因為我知道一些事情——呆在這裡，隻會給他帶來無盡的厄運。”

“比如呢？”

CC微微擡起下巴：“比如……悲痛欲絕、手染鮮血、身敗名裂、自由永失。”

“你說的這麼含糊，我怎麼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北辰藏在桌下的手輕輕攥起。

女人從嗓子裡漏出來一點帶着氣音的笑聲，好像她不是故意的，而是笑意自己跑出來的一樣：“這幾天，他會遇到一個帝國的公主。如果那個公主對他來說變得太重要了的話，你就很難再勸他離開了。”

“你要我阻止他們相遇？”

CC神秘地笑了笑：“這一次，我不會許願的——我不認為你能破壞命運。我隻是想讓你避免他偏向這位公主，最好能讓他偏向你，偏向我們。”

北辰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了傾，幾乎要抵上桌子的邊沿：“我為什麼要幫你做這些？”

“啊，對。之前的報酬我還沒有兌現——今天或者後天有空的話，就去那裡的垃圾場看看吧。說不定可以找到回實驗室的載具。”CC重新拿起勺子，在盤子裡剩下的綠色粉末上劃來劃去，“你說，如果我去舉報某人身邊帶着一個危險的‘實驗體’會發生什麼呢？”

北辰的身體一僵，有什麼從後背順着脖頸攀爬到頭皮後在腦子裡炸開，炸地她不知所措。

“難道他們不是更想抓住你麼？”

CC又笑了起來。她不再用手支着頭，而是慢慢靠到了椅背上：“對我這麼大張旗鼓，隻是因為他們發現了我被帶走。而且，我能找到你，你可不行。”

是這樣沒錯。CC找了她兩次，兩次都是對方主動找過來的……

除非她現在立刻獨自離開租界，回到貧民區。可就算她現在離開，她和朱雀又不是沒一起上過街……早知道就一直窩在宿舍裡算了，還白開了道口子。

而且——她的目光略過CC落到了正在忙碌的克裡斯汀身上。

這個人也見過她。

“沒必要那麼緊張。”CC站起身來，走到了北辰的身邊，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他是那個人的朋友。我隻是希望他們之間能夠少一些沖突……你也不希望某些人傷心吧？不是嗎？我認為在這一點上，我們之間的心情是一樣的。”

“那為什麼不是你勸你那邊的？”北辰仰頭看着她，希望從那雙金色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來。

“你難道希望被帶回去不見天日？而且，你真的認為這樣的國家應該長久下去嗎？”CC輕輕拂開北辰耳邊的頭發，微微彎腰，把它們輕柔地别到後面去，低頭在她耳邊小聲道，“躲着點兒巴特雷，還有——在你結出完整的核心前，保護好你的頭。”

……

塞西爾從操作台前直起身：“風間月說他還是更想在軍隊裡争取獲得功績往上爬，所以拒絕了這邊的文職。”

樞木朱雀抿抿唇：“感謝您……抱歉，是我之前太想當然了。”

“這沒什麼，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追求。被拒絕是常事。”塞西爾笑了笑，指了指邊上的飯盒，“試試看嗎？給羅伊德先生做點心的時候做多了一些。”

“謝謝您。”樞木朱雀禮貌地道過謝，還想着如果好吃的話，還可以問問塞西爾小姐，能不能帶一個出去。

“飯團？”他看着飯盒裡制作精美的飯團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