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巷即使是白天也往往很熱鬧——可惜今天不是。其實也不是第一天這樣了,從前兩天開始就這樣了。人一天比一天少,客人也一天比一天沉悶。
伊織是夜莺巷裡一家居酒屋的老闆。因為店鋪不大,生意不算頂好也不算很差。年輕的名譽人女學生們總是喜歡來這裡找酒館兼職——可惜總是做不了多久就要走。
“……都走了?”店裡有客人在閑聊,幾乎每說完一句話就要啄上一口小酒。
“走了吧。”另一個人答道。
那人又端起酒杯一口給喝幹淨了:“你怎麼不走?也走不了?”
另一人搖搖頭,臉上扯出個笑來:“出去又能有什麼好日子?”
“……”
大家的對話都反複反刍着“走”“沒走”之類的字眼,沒一點兒新意。
伊織有些煩躁地聽着這些客人的對話。前兩天她就聽到有人說,那個樞木玄武的兒子被定罪了,說是組織恐怖活動?她原本還覺得恐怖領袖那麼多,被抓的沒幾百也有幾十。這也不是第一次抓住恐怖領袖了,應該也和以前一樣,跟他們這些普通人沒什麼關系。
昨天她去夜莺巷外那些以往常去的地方轉悠了一圈,似乎也沒什麼變化。人們該上班的上班,該賣貨的賣貨,隻是大家都變得急脾氣起來——想要趕緊把工資結了,想要趕緊把貨賣光,即使折一些價錢也行。
至于夜莺巷……
“叮叮叮——”門口挂着的小鈴铛發出脆響,有個穿着休閑服的帝國女生走了進來。她的眼睛機敏地在店鋪裡環顧了一圈。
伊織踩着她的木屐“噸、噸、噸”地小跑過去:“客人?要喝點兒什麼嗎?”換做以往,她一定不會這樣熱情地沖出來,隻是今天……她實在有些不安。
居酒屋裡的其他人也安靜下來。
“啊……”女生有些拘謹,似乎不太适應店主這樣的熱情,她很是禮貌地道了聲您好,又看了看四周,最後選了一處無人的角落,“請給我一杯蜂蜜酒。”
“成。”伊織把人引到座位上之後,沒有立刻離開,站在一邊絞着自己的手指,“最近租界裡忙起來了?你們帝國學生忙不忙啊?”
“忙?”女生一愣,她摸了摸自己紅色的短發,那雙藍色的眼睛沒什麼精神地望着伊織,“我沒感覺到有什麼變化……是不是隻有這裡的人們忙起來了呢?”
“啊……哈哈哈……可能吧。”即使沒有出汗,伊織仍然在身上擦了擦手。她應付地笑了笑,就踩着鞋子離開了——
果然不該抱有希望的,一個女學生能知道些什麼?
店裡的其他人也不再關注帝國女生,好像一瞬間都對她完全失去了興趣。
卡蓮悄悄松了口氣。要是這些人都看着她,她可要考慮要不要直接離開了。原本她是收到了扇要那邊的求助——自從ZERO帶領他們重返信修貧民區後,他們發現了一種奇怪的藥物。
這種藥物一開始似乎是從租界流經出來的,現在很多地方都有流行——尤其是幾大租界周邊的貧民區,俨然已經成為了黃金以外的另一種硬通貨。
扇要他們還沒有查到這種藥物的本名,隻知道人們會稱呼它們為‘糖片’和‘小紅酒’。糖片是一種壓縮成圓片狀的藥片,可以直接食用。小紅酒則是一種用茶褐色玻璃瓶裝的液體,使用時需要使用配套的注射槍通過靜脈注射入體内。
據說這些藥物都是用來舒緩神經的。
不過扇要他們和ZERO都懷疑,這應該是一種毒品。
夜莺巷作為租界最混亂地帶,她當然要來查一查看。隻是……怎麼和她以為的狀況不太一樣呢?這也太安靜了,甚至……有些死寂。
她來的路上明明就很熱鬧,還有挺多名譽人拖着行李箱呢,不知道是要上哪玩兒。她想到這又有些擔憂——也不知道那個叫樞木朱雀的人死了沒有。之前開會的時候她還想問問ZERO要不要救人,結果ZERO還沒開口,就先被玉城他們頂回來了。說是難度太大了、對方早就是抛棄了自尊的叛徒,不值得什麼的。
她有些苦惱地趴在桌子上——雖然她也很讨厭叛徒,但明知道帝國是在冤枉人,難道也要坐視不理嗎?
那些事明明都是他們做的,卻要另一個無辜者來頂鍋……
她又坐了一會兒,把飲料一樣的蜂蜜酒喝完,打算接着去下一家店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
“嘭!”居酒屋的門忽然被踹開,幾個身形高大的帝國人正堵在門口。
“這……這是怎麼了呀這是?誰惹得客人這麼生氣?”伊織又踩着她那雙木屐踢踢踏踏地出來,吵得人心煩。
“那個女人呢!?”領頭的一把揪住伊織的領子,像是要生吞了她似的。
“客、客人,您說的是誰?”伊織忽然想起來今天店裡唯一的女客人,她擡手指向坐在角落的卡蓮,“是是她嗎?”
領頭的順着伊織的手看過來,發現是一個帝國女生:“是那個黑頭發的!在你店裡跟我們拼酒,還打架的那個!她在哪!”
伊織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群家夥沒那麼好脾氣:“她……我也不認識她啊,她那天以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呵!”那男人冷笑一聲,就這樣揪着伊織的領子把人往身後的門框上狠狠一撞!
伊織想要掙紮,卻還是被結結實實地撞了過去。她連手都還沒擡起來,就聽見自己的骨頭和木質門框發出了“哐!”的一聲巨響。她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溫熱的液體就這樣順着額頭滑了下來,把她的眼睛整個糊住。
“你把那個賤人藏哪了!?”那人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拎起來,“窩藏恐怖分子?我看你這裡就是接頭地點!把所有人都給我抓回去!”
“混蛋!”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居酒屋裡的客人也不幹了,有的企圖講道理,有的直接摔杯子沖了上去,小小的空間裡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