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一邊喊着一邊飛快追去:“姓方的,站住,……方衡!給本姑娘站住!”
方池晏聽見一道有些耳熟的嬌橫聲,腳步不停繞到一棵歪脖子柳樹後面,“完了完了,怎麼在這遇見了這小祖宗……”
耳邊一道陰森森的聲音貼近:“怎麼?方少俠是覺得吃的苦頭還是不夠多嗎?”
方池晏滿頭大汗,微微轉頭:“呃,是秋姑娘呀,剛剛沒聽清,以為在喊的别人呢。”
秋棠使了些力氣揪住他耳朵:“怪不得哪裡也找不到你,原來是躲到公主府上了,你潛入殿下府中,是有什麼目的?不說實話的話,正好最近本姑娘又養了些小寵,還沒人試過呢。”
方池晏捂住耳朵委屈交代:“秋姑娘,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長公主的貴客,光明正大進來的!”
秋棠想了想最近府上的人員變動,“那個宴席上帶回來的?可是,明明殿下告訴我們他叫方池晏……”
她頓時又火冒三丈,拎着他前襟,“好啊你,原來身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
“诶,疼疼疼……方衡是我在江湖上的名字,要是都挂上方池晏這個名字,萬一有仇人尋仇,那不是随便就找上門了。”
他又理直氣壯問,“還說我,秋姑娘不是山村野醫嗎,怎麼,你是這府上的……?”
秋棠莫名心虛道:“我正經差事還是有的,我是殿下身旁的專屬醫師!”
她又仔細看看他面容,遲疑道,“你真是,宋郎君的師兄?這性子差的也太大了。”
“喂,你這什麼眼神,我們師門向來是因材施教,所學所教都是看各自的喜好長處,自然不一樣。況且,師弟頂着那麼一副禍國殃民的相貌,你們這些女孩子眼睛裡自然是哪哪都好……小爺也不差好不好!”
秋棠對上他那明亮的眼睛,匆匆移開目光。
少女喃喃道,“我也沒說什麼呀。”
身側傳來“咚”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色彩斑斓的彩蝶繞着暈過去的男子飛舞,帶着遇見故人的興奮,男子身體止不住抽搐。
“小蝶,你怎麼又把他毒暈了!”秋棠掏出袖子裡的瓷瓶,急忙拿出一顆藥丸喂給他。
過了一刻,方池晏悠悠轉醒,腦中仍有些暈眩,望向身旁神情緊張的少女,頗為無語道,“秋姑娘也不用随時随地來這麼一遭兒。”
秋棠局促不安:“對不住,是小蝶見你太激動了……”
方池晏扶額苦笑:“沒什麼大礙,就是之前是我自願替你試藥,這怎麼還有後續了?”
秋棠眼眶微紅,可憐兮兮問:“怎麼,方少俠是覺得我煩了?”
方池晏向來對女孩子示弱沒有抵抗力,他扭頭向一側不看她:“打住!我,我沒覺得煩,就是,就是下次先告訴我一聲,給我個心理準備……”
他忽然嚎了一聲,“秋姑娘,什麼時辰了?”
“應是未時了。”
“什麼?完了完了,耽擱了時間,子殷這會已經開始試藥了,師弟的蠱毒昨日剛剛發作過,萬一試藥有什麼影響,我得去看護着他。”他急忙起身,又問秋棠,“秋姑娘也懂醫術,可否與我一道?”
秋棠與他一道匆匆過去不提。
休沐這日一早,宋期替女郎換上衣裙,輕柔将烏發挽起攏作一個随雲髻,又俯身細細描妝,待收拾完成,他又屈膝跪地細緻整理裙擺褶皺,眉目溫柔。
旭泱瞧靈雨一眼,靈雨轉身帶着其餘侍女悄聲退去。
屋内隻剩下兩人,桌案上留着一套石榴紅钗裙,另有绯色、霜色兩套男子衣衫,那套霜色衣衫倒與旭泱身上的顔色衣料一緻。
旭泱扶起宋期,又見他不解,低眉看他,神秘笑着,“今日你我一同出去,郎君換上那套霜色的衣衫。”
宋期瞳孔微縮,眼神更亮了些,“殿下?”
“快去,今日行程緊,别耽擱了時辰。”
他臉上浮現出些激動的神色,又溫柔颔首,轉身拿起那套衣衫換過。
旭泱看着眼前的郎君,目若朗星,身姿挺拔,白玉無瑕。
她踮腳飛快啄吻了下郎君唇角,又淡定轉頭,拉着耳尖發紅的郎君坐到梳妝台前,拆開他的發冠重新梳理一下,又拿起一旁白玉鵲尾冠,手法生疏的給他戴好,又連連驚歎他清冷雅緻的容貌。暗想,不愧是我看中的男子!
宋期眉眼如墨,溫柔望向她,認真說道,“不及殿下,殿下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郎。”
兩人從小道繞至後門,早有靈雨備好車架接應,青灰色車身簡樸低調,悄悄行至西郊的一處小院裡。
院内有一對主仆在浣衣,宋期看向老婦人的背影,不可思議般瞪大眼睛,許久才顫聲道一聲,“母親……?”老婦人身形一滞,亦是激動看向他,止不住激動落淚,“吾兒……”
母子再次重逢,已是相隔兩世。
宋夫人勉強止住淚水,擡起衣袖替兒郎拭淚,又心疼道,“子殷瘦了許多,挨了不少苦吧。”
宋期輕輕搖頭,強撐着笑顔,“是母親受苦了,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殿下也照顧我。”
他又起身去轎子前,擡手扶旭泱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