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驚自然比拾月更加警惕,他把銀子丢給女子後,就徑自離開了。無論是救人,還是釣魚,暫時隻能做到這裡了。
拾月忙跟上青衣男,她心中慶幸,剛剛把匕首交出去抵押了,不然今晚可能又得露宿街頭了。
那女子約是年長她幾歲,身量雖不見得比她高,但肩背要比拾月厚實多了,看上去結實有力,應當沒有說謊,會做許多的事,還是個伶牙俐齒的健全人,肯定比她這個啞巴強多了。
為了展現自己的用處,拾月顧不得酒意上腦,當即要為二人洗衣。青衣男也沒客氣,給了她兩件衣裳。拾月從包裹裡找出自己花了十兩銀子買的那件,一起拿到驿館後院洗了起來。
她過去隻洗過巾布帕子之類的小玩意,沒有洗過衣裳。不過這種事隻要見别人做過就算會了,她如此想着,真正動手的時候卻犯了難。
那兩位男子身姿高大,一件衣衫的用料差不多趕上她的兩件了,而且料子摸起來,比她的衣裳要更柔軟絲滑,想必是極貴重的。萬一給洗壞了,她罪過可就大了。
真是自讨苦吃。
後悔已然來不及,拾月想了個辦法,她趁着夜色,四周無人,便将那兩件男式大袍放到皂角水裡泡着了。反正衣袍顔色深,也看不出髒來,泡一泡去去灰塵也就幹淨了。對付着搓洗完自己那件真的很髒的衣裳後,拾月就把兩件男衣從水中撈了出來,抻好晾在了後院的衣杆上。
她湊近聞了聞,濃濃的皂角味道,應該可以蒙混過去。
樓上客房裡,李琮栖将下面的一切盡收眼底。
這個小騙子,衣裳也不會洗,到底哪些話是真的。
敲門聲響,李琮栖合上了窗子,轉身走到榻前坐下。葉飛驚進來一一禀報:“匕首送出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摸清她的底細了!”
“至于那個女的,我給了她一錠銀子,就沒管她。”
要是可疑,她會自己上鈎。
李琮栖聽着,不置一詞,揮了揮手,讓葉飛驚出去了。
他捏起手邊的茶盞,心裡想着,小啞巴會有什麼樣的底細呢?為了保皇兄登上帝位,他籌謀多年,費了不少心血,在朝廷重臣和王公貴族的府邸都埋有暗樁。如若小啞巴與這些人有關,查出她的底細倒是不難。可這許多天,京中一點消息沒有,便說明這人不在他的監督範圍内,那就隻能從她本人身上來挖掘線索了。
身居高位的人,就沒有疑心不重的。然城府深密如李琮栖,閱人無數,他一邊認為這個刺殺南昭郡王的小啞巴不簡單,背後可能有迹可循,一邊又覺得她并沒有那麼的深不可測。
這種心緒對李琮栖而言很陌生,畢竟無論在戰場還是朝堂,他都算無遺策,掌控一切。如今,一個來曆不明的啞巴,竟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不過是人都有欲望,李琮栖能夠精到的拿捏他人,靠的就是因欲望而生出的腌臜。
那麼,小啞巴的欲望是什麼呢?
翌日一早,拾月就去後院收衣服了。路上還在擔心萬一衣裳沒幹怎麼辦,那兩人會不會為了這事兒在這裡多停留半日。不過走到衣架前,拾月立時就沒有心思檢查衣裳的幹濕了。
面前的墨色袍子,破了好大一個口子,拾月伸指估測了一下,有約摸半尺長。這件衣裳,肯定是黑衣男的。他既是主子,衣料定然價格不菲。别說破了半尺,就算是半寸也掩蓋不過去。此事她撇不開幹系,隻能拿去同他們解釋。
拾月抱着衣袍去敲黑衣男的房門。不出她所料,甫一看到衣衫上的口子,黑衣男就說:“這可如何是好,我最中意這件了。”
他語調平平,容色淡漠,完全聽不出對這件衣裳的喜愛痛惜之情,也未釋放絲毫的怒意來。可拾月縱然摸不透他的想法,卻也知道,這人肯定不會歡喜就是了。
那麼,他是強壓制住了不快嗎?
她要是處理不好,他就該動怒了吧?
拾月看着他,正在想措辭,這時青衣男出現了。這人還真是護主,對黑衣男這邊的動靜了若指掌。
葉飛驚看到王爺的衣衫壞了,不由圓目怒瞪,厲聲質問:“你該不會是記恨我抓你搶掠現行,故意的吧?”
拾月被唬得脖子縮了又縮。忙對着黑衣男比劃:“不是我!”
“不是我洗壞的!”
“我昨晚晾衣裳的時候,都是好的!”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黑衣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真的很在意那件衣裳。兩日接觸下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瞧她。
不過拾月明白,就算她現在能說話,攤上這事兒,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她沒錢賠償,又沒有用處,他們會把她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