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他後面的人要承擔鬼神怎樣的怒火,這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内。反正死在巢裡的世界,醒來是沒有巢裡的記憶
……
天色從小白出房門的那一刻就開始變暗,直到小白走到鄰居門口,天已經是薄暮之象了。
他推了推鄰居家的房門,可以聽到門後有沉甸甸的鎖鍊的聲響。
小白圍着房子轉了一圈,車庫入口被堵住了,雜物上纏繞折鐵絲,上面的顔色很是暗沉,小白屏息,聽到裡面有悉悉索索地碎響,好像有什麼重物被拖走。
小白慢慢退出去,在确定樹上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後,爬到了樹頂。
二樓的窗子很久沒用了,鎖軸和整棟房子一樣有這朽朽暮氣。他折了節樹枝撐着窗戶嘎吱吱地向上,翻身輕巧地跳進窗子裡。
在他落地的一刹那,窗子應聲而落,有咔嚓的一聲輕響。
小白感覺到什麼似的,突然回過頭,隻見那濃郁的近乎黑色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淌過窗子上厚厚的塵灰,仿佛一道猩紅的演出拉開了序幕。
無名的手拭過窗戶,留下幹涸的摻紅加綠的雞黃色,隔着半米都能聞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小白緩緩往後退兩步,飛速離開窗前。
這裡是二樓,和他的卧室搖搖相對,在剛才流血的窗子的左上方。一樓的窗戶是封死的,細密的防盜網後是一堵牆。
從屋内看去,窗外還有一絲殘陽不死心地挂在地平線上,那是血紅的燒起來的顔色,是耶稣留下的救贖的聖血,扭曲地透過血液幹涸了的玻璃窗,偏執地妄圖挽回,可是二樓封存着的,是死也不知悔改的,罪無可赦的靈魂。
通往二樓内部的道路越發不真實了。
小白打開手電筒,手電筒可憐的方徑30厘米的照明範圍,仿佛不是為了探路,而是吸引惡魔的螢火。
這個二層的構造和“他”家基本一緻,沒有岔路,就是一個u形的結構,通過這段走廊後,便是書房和幾件卧室。這些書房和卧室有的亮着燈,有的關着燈,門都微微地虛掩着。小白數了數,索性給房間們編了個序号,246号燈是亮着,135号燈關着的。
那他的家對着鄰居家二層,鄰居家的布局和“他”的家很相似,按道理他隻要關了和自己卧室對着的燈就行了。
可是小白總覺得這樣想太簡單,副本總是喜歡搞一些相似的東西,他決定再看看。
他用有限的手電筒的光照過去,前面看到的是黑暗還有隐隐約約拐角的斑駁牆壁。手電筒向下探去,是破舊的似乎曾經是五彩斑斓的毛毯,上面有不明的褐色印迹。
小白很不喜歡地毯,因為地毯掩蓋自己的蹤迹的同時也會掩蓋鬼的,有時候還會粘上寫莫名其妙髒東西。他記得很多通往地下室都是在地毯的下面,地毯下面一定有驚喜,這無疑加大了他的工作量。
往前走幾步,就是一節向下到樓梯,這一片的房子的樓梯都是設計在房屋的正中央,顯得十分突兀。
每個來到巢穴的人都是被“詛咒”“憎恨”的人,都是悲慘的人,因為他們扮演的是故事中絕望的主人公。
因為長期吃藥,小白的注意力不是太集中,這才第二個拐角,他已經控制不住的在神遊。這邊房間的布置和那邊一樣,還是地毯,隻是地毯的材質十分韌性,踩上去柔韌又結實。
走廊上的雜物明顯增多了,有櫃子,小孩的鞋子,發卡和玩具籃子。
小白圍着屋子轉了一圈,感覺沒什麼危險的,這畢竟是一個低級的副本,緊跟着提示完成任務就好,那麼接下來就可以進屋了。
“哒,哒哒”靜谧的空間中忽然傳來清脆的哒哒聲。
小白忽然感到了什麼,警惕地回頭,确認身後确實空無一人後,小心地到對面的牆邊。
他的感覺不會出錯,剛才有東西在看他,視線應該是那個房間裡的。
洞窟會随着時間的推移坍塌,體現在副本裡就是鬼神在躁動,越來越危險,不過現在他進來不過十分鐘,想必還沒有那麼苛刻。
他抓緊撬棍來到門前,輕輕将門往裡面推,在确定門不會發出刺耳的尖叫之後,把手電調到最大,穩健地把門推開。
這似乎是一間卧室,沒有開燈,正對着滿口的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散落着信紙和一把鑰匙。
這個房間出奇的小,房間窄長,一米八的床占了幾乎百分之80的空間,床的僅頭有兩個台階,上去是玻璃推拉門半掩着,門後有一個小孩的虛影,向他輕輕揮手。
小白盯着這個虛影看了一會,那影子越發窄長,如面條般的充滿了天花闆,他往後推兩步,輕輕地離開了,在他走後,那扇小門無風自動,咔嚓合上去。
小白向來沒有解密的樂趣,搜集道具的野心,剛才那東西有無數的機會殺死他,可是它沒有行動,隻是在後面盯着他看,那至少目前來說,走廊上要比房間更安全。
他原路返回到岔路口,下樓是不可能下樓的,他隻能往右走。右邊有一個很大的空間,地上随處可見的皮球,積木,還有垃圾一樣堆在一起的縫合起來的小熊。
小白小心地走幾步,撿起地上的紙。紙張很酥很脆,上面的字有些透明:
美是一切美麗事物的總和。
……
首先,他認為這個論點是片面的,其次,他覺得這個副本裡肯定有分屍和縫合。
小白剛這樣想,下一秒樓下傳來巨大的沖擊聲,夾雜着人的争吵。
“他媽的出不去!我都拿錘子砸了也出不去,這鎖鍊子裡摻皮筋了!!”
“去你的,小聲點!就你聲音大,一會那個鬼東西被你吸引過來了你頂着!”
“你砸鎖的聲音就不大嗎……啊啊啊啊啊,快進屋!快進屋!!”
聽到這裡,小白打了個冷戰,他進來有二十分鐘了,在樓梯口逛了有十分鐘,他保證自己剛才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為什麼他們要進屋子?他們的走廊不安全嗎?
小白深深地看了一眼來時的走廊,樓下到嘈雜還在繼續,接着又是一個震動,大宅子打了個噴嚏一般,所有的燈,一下子亮了。
小白擋了一下眼睛,聽到樓下一陣喜悅的啜泣。
“我卡!阿代牛逼!”
阿代好像是剛才那個打招呼的卷毛。
這時,方才走過的全貌才顯現出來,目測這層高有三四米,腳下的地毯一直蔓延到窗前,似乎是主人為了他這個任性的訪客,舉行的歡迎儀式,地毯上着實斑駁,十有八九就是血迹,倒是剛才那扇半阖的門現在死死地關住了。
如果這一層就有三四米的話,這棟房子,大概确實隻有兩層。小白擡眼看去,果不其然,從這個大廳到前面的客房每到一個房間就會走兩節樓梯。
不存在“消失的樓層”,這着實讓他松了口氣。
不過好像有點不對勁……
自己進來的時候,亮燈的是這幾個房間嗎?
小白趁着樓底下還可以聽到說話聲,随手撿了些散落在地上的布條和長繩,将他們的前段系上寫實心彈球,準備一會取個巧,看看能不能直接把開關砸開。
畢竟有剛才的前車之鑒,他不敢随意進哪個屋子了。那個房東太太的屋子在他進來的窗子的隔壁,最多兩個房間,房間裡有很多布娃娃,先緊着這兩個房間。
小白走到走過大廳,前面有一間半阖的門,像是卧室,門在虛虛地掩着,從門縫看去,裡面也擺滿了娃娃。
他微微皺眉,随手撿起一個小拐杖,伸進去一按,這個房間的燈直接幹脆地關掉了。
這好像成功的過于順利,這種副本世界怎麼會把開關放在門口?
從房間通電開始,牆上的鐘表便開始轉動了,現在的時間顯示的是10點30。在鐘表的咔咔聲中,整個屋子彌漫着讓人疲憊的平和,白熾的燈光照射着,整個樓層像一個玩累的孩童在大廳昏昏欲睡。
總覺得走廊越來越危險了。
小白索性站在樓梯口,聽到下面傳來一陣嘈雜尖叫,混着花瓶破碎和慌亂的嘶吼
接着一陣電流的咔嚓聲,整個屋子一閃一閃,燈全熄了。不過這次還好,牆上的燈似乎是充電的,在剛才不到二十分中的電流中,竟然儲存了電量,斷電了,還在悠悠地發着白光。
緊接着,樓下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離樓梯口越來越近,小白轉身飛速蹲到櫃子旁邊,攥緊斧子。
白熾燈很暗,一閃一閃,如果躲到暗處,還是很難被看見的。他聽到一陣激烈的腳步聲在樓梯由遠到近,伴随大喊:
“救命呀呀呀呀呀!!!不要抓我!”
那人的尖叫聲移動的很快,不過四五秒,就閃到了二樓。
“啊啊啊,去死啊啊啊啊!”
小白眼見那人三步并做兩步瘋狂逃竄,叫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卻還有功夫左顧右盼,瞅準機會,霍地提起一個衣櫃,死命從樓梯上扔下去。
是那個卷毛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