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村。
梯田層層疊疊,剛下飛機,就徑直驅車來到村口。
山路狹窄,一般車上不去,大夥兒都要在村口停住,拖着設備行李上山。
太陽毒辣,灼燒着大地,尺绫用手頂額遮住太陽,眯眼往上望,“要走多久啊。”
導演回:“兩公裡。”
本以為他會不情願,可尺绫什麼都沒說,遲滞幾秒,主動從後備箱拖起行李,開始邁步走山路。
滿是泥石的山路并不好走,陡坡一個接一個,很費力氣。尺绫額上冒出汗珠,手一抹,又繼續往上走。
“累不累。”導演組詢問,試圖套話,激起情緒。
尺绫的行李箱輪子快磕沒了:“還行。”
導演組一指:“你看。”
就在遠處幾米,扛着設備的攝節目組,正坐摩托車上山。正常來說,看到這一幕,疲憊的問題少年們都會多少不滿、甚至惱怒。
每逢此刻,髒話、怨氣就噴薄而出,單獨.裁剪出來,節目效果就有了。
尺绫望一眼:“真羨慕。”
導演組:???
拖着行李的人,和扛着攝像機的人,一前一後來到人煙稀少的村子。農村主人公已經出發,農村家在半坡上,有個老平房和小院。
“這家嗎?”尺绫指指。
“對。”導演組答,并且給他講解,“這家姓黃,一家四口,高齡的爺爺奶奶,父親外出打工,女兒十四歲。”
農村主人公黃晶已搭上前往城市的飛機,黃爸還沒來得及趕回來,破舊的老平房裡,隻有一對七十多的爺爺奶奶操持着家事。
喂豬、喂雞、耕田……這就是農村生活的日常。
尺绫探探頭,看到黑漆漆的瓦屋内,亮着一小點明火,兩個老人縮在木椅上,弓着腰。一個在煮飯,一個在編織。
尺绫是第一個來到農村家的,另外兩個小夥伴還在來的路上。兩個老人今早聽到消息,立馬抓一隻雞,剮殺拔毛,烹饪久違的肉食,來招待城裡來的大孫子。
兩方目光一對上,老人們愣了——哪來的漂亮大姑娘啊?
尺绫身子瘦長,加上微卷的過耳發,粗略一看,倒還真容易被認成姑娘。爺爺扶眼鏡湊上來,定眼一瞧:“是個人妖啊。”
尺绫:“……”
他打了招呼,清朗的少年音總算讓兩位老人提高接受度,看這位超脫認知的城裡大孫子,兩位老人經曆幾分鐘的躊躇,開始拘謹熱情地接待。
“餓不餓。”
“箱子給爺爺吧。”
“坐,随便坐,渴不渴。”
尺绫終于邁入黑漆漆的瓦屋,有燈泡,但玻璃積滿鎢,還蒙上油煙的黃。農村節儉,隻有天黑才開燈,三十塊電費能用一年。
炒雞的香味開始在瓦屋内回蕩,尺绫不感興趣,先去看了自己的房間,土磚結構四面裸牆,石灰皮掉得零零碎碎。頂上一盞燈,燈下一張足夠睡三個人的木床,床墊破舊,看上去有點年頭。
丢下行李,他簡單清掃,開窗通風,便出去了。
剛一出門,就聽到門口小路上有人尖叫大喊。
“還給我!”
“還給我啊!啊啊啊啊!”
門前一片混亂。
另一位變形小夥伴已經來到,正氣勢洶洶與導演組搏鬥,兩方搶奪的物品是包香煙。
按照例行規定,上山前都要搜查行李。錢、手機、煙酒打火機、零食電器都要交出來……新小夥伴楚文斌方才很配合,笑嘻嘻什麼都上交,誰料剛到門口,節目組突然發現他口袋裡私藏香煙打火機。
“煙[哔]就是我的命,你[哔][哔]憑什麼拿走,[哔][哔][哔]!”
爺爺奶奶也聞聲,看到新來的城市大孫子和幾個男人扭打在一起,手足無措,上前去試圖将兩方分開。楚文斌人雖然瘦瘦的,力氣卻出乎意料大,争吵之中彎腰拿起一個闆磚,喊着就要往攝像師頭上蓋。
場面噼裡啪啦,混亂得不成樣子。闆磚咔哒掉落地上,碎成兩半,農村奶奶“啊呀”一聲,被誤傷了。
尺绫卻隻是在台階上望着,自始至終,沒有動過一寸。
【真冷漠啊,就這樣在旁邊冷眼旁觀,爺爺奶奶都上去勸架了,他像個看熱鬧的】
【天啊,把老人弄傷了,真是不長眼的東西】
然而,楚文斌沒有悔改,執意從導演組手裡揪過煙,立馬點燃一根,咻咻抽起來,并且罵道:
“[哔][哔][哔][哔]——”
導演組怒斥:“你涉嫌蓄意傷害,我們要報警了!”
楚文斌叼着煙:“[哔][哔][哔]報警啊趕緊報,老子爸爸是xx領導![哔][哔][哔]”
攝像機:……
導演組:……
尺绫: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結(雙手合十)
這就是第二個城市主人公——“惡魔王子”楚文斌。楚父是個地方小部長,家裡略有錢财,自小琴棋書畫樣樣都學,但十六年的努力,最終養出一個大孝子。
酗酒、打架、抽煙,一樣不落下,還差點鬧進過局子。實在沒辦法,隻好送來節目,嘗試變形。
他自以為很酷地夾着煙,睨視着無能惱怒的衆人,呵呵一聲:“老子來是享受的,不是給你侮辱的。”
【他不會……覺得……自己很帥吧……】
【好強的性縮力(玫瑰)】
【老子來是看樂子的,不是來養胃的(悲)】
全場鴉寂,沒人回應他。楚文斌覺得,大概是自己的男子氣概讓所有人折服,非常滿意。
掃視轉眼,見到破瓦屋的門檻上,還站着個局外人,他一擡颔,對尺绫厲聲質問:“你是來幹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