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雪夜相談
深夜，小天狼星的腦袋從壁爐火焰中出現的一瞬間，哈利便從出神中驚醒過來。
他看上去比前世過得好，不止剪了頭發，臉頰豐滿起來，看起來精神奕奕，還心情舒暢的樣子，十分驚奇地打量一圈壁爐所在的房間。
“麥格教授的辦公室！”他驚歎道，“你在信裡說，我還有點擔心，沒想到你真的借到了！”
哈利望着他微笑：“麥格教授接替了鄧布利多校長的位置，現在很少用到這間辦公室，所以才願意借我用一下。”
小天狼星微微皺起眉：“我看到新聞了，襲擊鄧布利多的人不簡單，絕對是個非同尋常的黑巫師，至少我知道的食死徒沒有一個做得到。幸好他得手之後就離開了，否則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霍格沃茨。”
他的教父多聰明啊，僅僅通過新聞就能意識到襲擊鄧布利多的人有多危險。
确實不是食死徒，所以是他們的主人。而且很可惜，他隻是短暫地撤退，很快又回來了。
哈利在心裡默默地想，絕不能讓小天狼星知道裡德爾的真實身份。
“你沒有去格裡莫廣場吧？”他不放心地問，那裡一定已經被伏地魔入侵過，哈利一直想找機會去探查一番，但自從裡德爾出現以後他幾乎沒有餘力顧及。
鳳凰社已經聽從哈利的建議，另選了其他地方作為總部。但小天狼星就不一定了，他的教父向來行事自由狂放，哈利很喜歡這點，在這種時候又很頭疼。
“……實際上，我去看過一眼。”果然，小天狼星頓了一下，語氣低落，令哈利産生不詳的預感，“雖然屋子裡的東西沒什麼異常，但一定有人入侵過。因為……布萊克家族的家養小精靈死了。”
哈利心頭一震，克利切……
他不能說自己想不到，但克利切确實是容易遺漏的存在……忽聞它的死訊，如同一盆涼水将他從頭澆到尾。
壁爐裡的火焰跳動了一下，小天狼星迅速切換了話題：“不提這個，最近的大越獄事件你聽說了嗎？”
哈利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動了一下。
但小天狼星的語氣竟然上揚起來：“現在到處都亂成一鍋粥，我趁機去古靈閣取了一大筆錢，打算找一些偏遠的鄉村買幾套房子，輪流換着住，這樣暑假你就有機會過來和我住了！”
哈利不敢置信地呆住，小天狼星沖他露齒一笑，頗有年輕時的風采。
“現在傲羅根本忙不過來，追捕我的人都撤退了，隻要我足夠小心，可能在一個地方呆上兩三周都沒問題！等我準備好房子，就去你姨父家接你！雖然保險起見，我們最好不要在同一個地方住超過一周，但我們可以多換幾個地方，我打算準備四套以上的住所，這樣你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跟我一起住……”
哈利心裡湧起難以言喻的暖流，小天狼星描繪的是他曾經最美好的向往，沒想到在裡德爾史無前例的大劫獄後反而能以這種形式實現。
剛淋透的心頭又熱了起來。
“小天狼星……”
他隐約有點哽咽，趕緊止住話頭，但小天狼星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
“哈利？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他的腦袋在火焰裡升起來了，仿佛在壁爐的另一端想要站起來，又回頭看了一眼，謹慎地重新躬下身。
“是你說要找我聊的那件事嗎？”
哈利默默平複呼吸，輕輕點頭。
“我想了一圈，身邊的人都不太合适，隻有找你求助了。”
小天狼星看上去有點着急：“什麼事，隻有我能幫你？”
“嗯……”哈利小心看他臉色措辭，“我父親和母親……當年似乎一開始很合不來？”
小天狼星微微一怔，眉頭緩緩舒展，冷不丁說了一句：“德姆斯特朗的勇士？”
哈利驚吓的表情讓他哈哈大笑：“我看了你的報道，哈利，盡管那隻占了報紙一小塊……沒想到那麼多胡扯裡還有點事實！也是，你的朋友們年紀還小，不會懂怎麼追人，尤其是敵人……你還真的隻能從我這問問詹姆當年是怎麼追莉莉的。”
哈利被他說得心驚肉跳，究竟是怎麼從那麼扭曲的報道變成這麼精準的歪打正着的……
“呃……差不多吧……”他汗流浃背地說，“我母親當初很讨厭父親的行為，最後他們在一起……肯定是父親認識到錯誤了吧？”
小天狼星的表情微微漂移了一瞬。
哈利的眉頭抽動：“……是吧？”
“其實……哈利，我覺得認識錯誤是個不太寬容的指責……”小天狼星有點替老友委屈，“詹姆那時候隻是幼稚，他從小就優秀，又受歡迎，自大一點也很正常……”
“我說的不是他跟斯内普的事。”哈利有點急躁，“他，我是說，我機緣巧合得知了一些你們那時候的往事。母親和斯内普曾經是好友，但父親總是和他大打出手，母親因此讨厭父親，後來……母親和斯内普決裂了，但似乎還是讨厭父親的行事作風，對不對？”
“……對。”小天狼星幹巴巴地說，看得出來在努力壓制想要申辯的心。
“那麼，”哈利不明顯地微舔唇角，終于抛出那個萦繞已久的問題，“母親是怎麼讓父親改變的呢？”
“……哈利，”小天狼星憋了又憋，還是沒忍住為詹姆代言，“詹姆本質就是個好人，并不是莉莉改變了他，而是……她使他想要長大成熟了。”
哈利微微一愣。
想要……長大成熟……
他隐約覺得抓住了什麼，不禁追問：“什麼叫想要長大成熟？”
“詹姆的人生太順利了，你能想象嗎，哈利？”小天狼星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常，但他失敗了，哈利聽出了掩藏不住的自豪，“他什麼都會，還是個魁地奇天才，隻除了莉莉不理他，整個世界都是他的。你得體諒他因此而有點自大，不是嗎？”
……大概吧。
哈利不合時宜地想。
有個更能耐的人，顯著地超越了他父親的自大，讓他覺得詹姆隻能算是适度自信。
“我是說，遇到莉莉，讓詹姆頭一次嘗到挫折的滋味。”小天狼星稍微收斂地說，“當然，你爸爸不是能被挫折打倒的人，事實上，莉莉的拒絕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哈利有時候不理解媽媽為何接受了他爸爸。
“噢，别誤會，詹姆可不是個自以為是的傻子——”像是讀懂了哈利的眼神，小天狼星無奈道，“好吧，他曾經是，但沒有持續很久——認真地說，莉莉和他是相互吸引的。别那麼看我，是莉莉親口告訴我的，她雖然讨厭詹姆拿人取樂，但有時候真的會被他逗笑，隻是立場不允許她接受自己的感情。”
哈利臉上寫的“值得懷疑”轉為深思。
“莉莉不允許自己……接受自己的感情……不是詹姆的感情？”
小天狼星狡黠一笑：“沒錯。比起詹姆的感情，她起初更無法忍受自己對詹姆有正向感情。但是很顯然，你爸爸魅力很大，是不是？”
“……”哈利理解了莉莉的忍耐……
“當然，那時候莉莉也是小女孩，想不通很正常。好在你爸爸夠堅持，糾纏的時間夠久，久到莉莉足以看清自己的内心，看清斯内普的本性，更看清詹姆的忠貞不渝……”
小天狼星瞥到辦公室裡的挂鐘，及時打住。
“回到你的問題，詹姆一帆風順的人生在遇到莉莉之後發生了改變，急需他成熟起來——不，我不是說他被莉莉拒絕這件事，你得知道這算不上什麼真正的挫折——真正的問題是他們交往之後，莉莉身上的一切：她的處境，她的憂慮，她的未來——就成了詹姆的處境、憂慮和未來。他們變成一體了，而莉莉的出身使她在那個年代舉步維艱。詹姆必須成長起來，才能應付得了降臨在莉莉身上的黑暗。而他之所以願意這麼做，不隻是因為他非常愛莉莉，也是因為他本來就勇于反抗黑暗。”
壁爐的火焰在哈利的圓片眼鏡上跳躍，更顯得那張稚嫩臉龐上的表情沉落凝重。
他本來就勇于反抗黑暗……
盡管為了父親這樣的描述而驕傲，但此時哈利心間隻有彌漫的愁雲慘淡。
因為裡德爾在這句話裡，隻能是反過來扮演黑暗的那個……
“我不知道……我根本沒辦法讓他顧慮我的想法……”
他不知不覺低喃出聲，沒發現小天狼星已經停下了。
“說真的，哈利，你是不是在追求德姆斯特朗的勇士？”
火焰裡的腦袋冷不丁地問。
“……！？”
哈利猛地驚醒，臉色恐懼。
“這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