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喧鬧聲好像霎那間通通消失,僅餘空白的寂靜。
心髒在咚咚咚地亂砸,震得胸腔發顫。施渺茫然了一瞬,稍稍擡眼,沿着凸起的喉結、線條優越的下颚,再到緊抿的唇,直至望進一雙黑眸。
“沒事吧?”
周以詞張開嘴,手動了動。
此時,施渺才慢慢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剛剛一輛單車失控,沒法刹車,一路疾馳沖進人群中。而她背對着車,第一時間根本躲閃不了。
所幸周以詞及時拽了她一下,不過動作太急,一不注意兩人齊齊摔倒在地。
他的手還搭在自己腰上,施渺滞了會兒,感覺有股電流直直蹿入腦海,臉一熱,她低着頭,急急撐着地面想站起來。
也許是過度慌張,她手不小心按錯了,面前的人輕輕皺眉,悶哼了聲。
“對不起對不起...”
施渺不斷道歉,看都不敢看他。
“施渺,你受傷了沒?”
葉淩上前,拉住施渺的手,關心道。
施渺搖搖頭,她全壓周以詞身上了,受傷的怎麼也不會是她,倒是......
“阿詞,你手流血了!”許柯的聲音忽地響起。
施渺瞬地轉頭,便見許柯盯着周以詞的小臂,伸手去抓,想看得更清楚。
周以詞移開手,不讓他碰,一臉嫌棄,語調漫不經心:“就一點破皮,你别大驚小怪的行麼。”
施渺想到什麼,神色略顯沉重,思忖了下,對許柯說:“你和葉淩先吃飯吧,我們去找找附近有沒有藥店。”
周以詞還未開口拒絕,許柯就打了個響指,爽快地替他做了決定,“行,我們在餐廳等你們,位置一會兒發群裡。”
“好。”
于是四人兵分兩路。
一陣涼風乍起,傷口被冷氣刺激得泛疼,周以詞側了側手,避着那股風。他白T外套了件白色襯衣,布料緊貼傷口的感覺并不好受。
他的視線不由挪到旁邊的女生身上,她正偏着頭搜尋藥店,黑發順直,似乎長了一些,有一簇頭發纏在了書包帶底下。
周以詞抿抿唇,又盯了一會兒女生頭頂的發旋,突然說:“找不到算了,我沒事。”
他想說,過一兩天自然就好了。
但施渺像沒聽見他說的話,徑直朝前走了幾步,接着陡然停下,看了他一眼,語氣頗為嚴肅:“不行。”
而後她頓了頓,繼續邁開腳,補充道:“不處理很容易感染。”
小的時候,隻要她一磕到哪兒,母親便會心疼地抱着她,為她包紮傷口,每次施嶺華都說,小孩子恢複能力強,擱會兒自己就好了,省得費那功夫。
梁玉細眉一皺,指責他當父親的不在意孩子,“敢情沒傷在你身上不心疼是不是!”
施渺捏捏手指,試圖甩掉愈漸拓寬的回憶,她發覺最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兒,像不經意地打開了某種機關。
“到了。”
手腕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她仰頭望去,男生的目光越過她落在背後,下巴往那方點了點。
兩人跨入藥店,一位年紀稍大的女人迎上前來,笑眯眯的:“請問你們需要點什麼呀?”
施渺:“碘伏、生理鹽水、醫用棉簽、紗布...”
女人面露歉意,說:“小妹妹不好意思啊,碘伏沒有啦。”
“那酒精呢?”
“有的有的。”
說着女人把所有東西擺在櫃台,“還要别的嗎?”
“不了。”
“好的,一共26塊。”
話落,一張百元紙币從施渺側邊遞了過去。
離藥店不遠的地方有個廣場,那裡擺放着不少供行人休息的長椅。
施渺把袋子中的東西拿出來,過了會兒,她擡眸見男生仍然毫無反應,便指指他的手肘處的傷,“你要不要脫了外套。”
畢竟穿着衣服不好操作。
周以詞颔首,依言脫下襯衫放在一旁。
他的傷口其實已經凝固了,施渺先用酒精将周圍清理幹淨,忍不住邊擦便問:“痛麼?”
“不痛。”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周以詞默默在内心道。
他微微偏臉,注視着眼前的女生。她低着頭,半垂着卷翹的睫毛,右邊眼睑下有顆極小的痣,襯得整張臉生動了許多。
周以詞倏地覺得有些口渴,咽咽嗓子,快速轉移了視線。
“好了。”
施渺緊繃唇線,全神貫注,在結束的最後一刻才松了氣。
然而她沒有收起工具,“那個,你能把衣服下擺往上稍微掀掀嗎?”
周以詞:“?”
施渺覺得他理解錯了,忙擺擺手,解釋:“你後腰似乎也傷到了,得擦點藥。”
她不說,他都快忘了。
周以詞猶豫了一秒,在她殷切的眼神下如實照做。
施渺握着塗了凡士林的棉簽,往青紫處抹勻。男生的膚色很白,有種常年不見陽光的感覺,因此顔色對比十分明顯,看起來極其恐怖。
剛一弄完,施渺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是群消息。
許柯是大帥哥:【你們好了沒?】
許柯是大帥哥:【點菜了哦。】
施渺動動手指,回複:【來了。好的。】
周以詞穿上衣服,伸手去提袋子,才察覺手腕下不知何時貼了片印着哆啦A夢的創可貼。
他忍了忍,最終沒将它一把撕掉。
許柯找的是家粵菜館,人流量挺多,想來生意不錯,但味道很難評。
于是許柯一踏出飯店便嚷着要吃串。
葉淩白了他一眼,“你豬投胎啊?”
“不吃就不吃嘛,那麼兇幹什麼?!”
“???”她哪兒兇了。
他們拌嘴不分時間場合,施渺已然習慣,垂眸看了看時間,想說,自己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