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和玉看着藥缽裡重複添加了好幾回的草藥,在心裡無聲歎了氣,伸手去:“我來吧,婆婆,你歇一會兒。”
一個失憶和一個記性不好。
謝和玉心想,這也算有緣吧。
三年前她剛被雲商婆婆撿回小屋時,記不清任何事情,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一日到頭隻知道緊張兮兮的問婆婆:玉呢?
玉是塊破破爛爛的碎玉,聽說她昏迷時牢牢攥在手裡,怎麼也掰不開拿不出。
而雲商婆婆總是冷着一張臉回:窗戶邊那塊破布包着呢。
但沒過一會,她自己又會緊張兮兮的拉住婆婆的袖子再問,而婆婆估計是記性不好的緣故也忘了她先前問過,于是冷冰冰的回答再次砸到身上。
這樣的場面第一年的每天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上演。
後來謝和玉記得一些事了,婆婆問她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謝和玉捧着寶貝疙瘩一樣的碎玉,沉思良久之後說:蘿……
雲商沒聽清,低頭問:什麼?
謝和玉憋紅了臉也蘿不出個所以然,不過恰好那日午飯吃的是時蔬野菜湯,望着木碗裡漂浮着的紅蘿蔔塊,謝和玉下意識道:“蘿蔔。”
屋子裡靜默一瞬。
雲商的目光倏得帶上淡淡的憐憫:“蘿蔔丫頭,可憐孩子……吃什麼補什麼,來,多吃點蘿蔔。”
被蘿蔔丫頭來,蘿蔔丫頭去的第三年,謝和玉才在一個記不清内容的噩夢後,想起了一些零碎的記憶。
比如她其實姓謝,名和玉,是個劍客。
雲商擡手斟茶,看着謝和玉咚咚咚砸缽的背影眯了眯眼,似乎短暫性突然記憶靈光了起來,冷不丁問:“蘿……和玉丫頭,你說你是劍客,那你的劍呢?”
謝和玉搗藥的手一頓,表情凝重了起來。
一盞茶飲盡,思考了很久的謝和玉放下藥錘轉身,迎上雲商探究的目光後,粲然一笑:“我不記得了。”
于是在雲外澗的第三年零二天,謝和玉被一杆杆挑出了小屋。
“連劍都忘了的劍客算什麼劍客,滾去找你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