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什麼東西?
謝和玉接連兩下摔得頭腦宕機,聽見上首幾人交流聲有些摸不着頭腦,她伸手摸索了兩下剛想起身,手上卻壓到個紮手的物什,五指合攏捉住,擡掌一看,竟是剛才布袋裡掉出的那塊碎玉。
怎麼掉到這兒來了?
正當她疑惑時,一隻冰涼蒼白的手伸來攥住了她的腕,謝和玉凍得一激靈,擡頭卻見沈绫羅在眼前蹲下。
沈绫羅淡淡道:“别趴着,還有,東西給我。”
謝和玉盯着沈绫羅垂着的眼睫,忽地将玉一握,随後借着沈绫羅的力改趴為坐,但她實在高估了大病未愈的沈谷主,這一下用力,連玉帶人都摔進了剛才盤腿坐穩的謝和玉懷裡。
周盈捂嘴:“哎呀。”
那頭正和柳眠花對峙的沈琳琅:?
沈谷主新換的這一身衣裙素淨,卻不耐髒,謝和玉隻覺一陣清苦的草藥氣撲鼻後,下意識伸手一攙,髒兮兮的手印就留在了沈绫羅袖上。
霎時屋内四雙眼齊刷刷看來,唯有沈绫羅不為所動,甚至伸手扶着謝和玉的肩膀慢吞吞站了起來。
謝和玉頂着那幾道視線,幹巴巴開口道:“不是不給你,隻是我也有一塊,我想問你,這是什麼東西?”
這一句我也有,教方才一直沒正眼瞧她的沈绫羅眯了眯眼,問:“你有一塊,誰給你的?”
謝和玉眨了幾下眼,從懷中掏出被手帕團好的另外一塊碎玉,兩塊截然不同卻形制一樣的玉盛在她不算很幹淨的掌心裡,卻讓沈绫羅再一次蹲了下去。
謝和玉搖頭道:“我不記得了,我……忘了很多事,醒過來的時候身上隻有這個東西,也是最近才想起來自己姓甚名誰。”
這一席話教原本伸手才觸上碎玉的沈绫羅動作一頓,謝和玉眼巴巴看着她,突然很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沒由來的,但謝和玉覺得她該說這一聲對不起。
沈绫羅的眼睫輕輕扇動了一下,随後指尖一勾,将屬于自己的那一塊玉握進了手裡,随後站了起來。
沈绫羅的目光掃過周旁衆人,此屋頂上漏風,于是說話也沒了關門的必要。
“你知道聖人寶藏嗎?”
謝和玉一怔,一旁周盈卻有些激動地蹦了兩下。
像是回到了在山莊時西席考究學問,但當時的周大小姐可沒這會兒一半積極主動,而沈绫羅也注意到了她,目光放柔幾分,輕輕一點頭,算是對“舉手”的學生作了允許。
周盈往前一步,好驕傲仰頭,清了清嗓子道:“這個我小姨給我講過睡前故事,聖人寶藏是明帝為上上任北刀,也就是她師娘陪葬的奇珍異寶!”
周盈剛說完,一旁柳眠花卻不屑地呸了一聲:“什麼聖人,要我看分明是連人棺椁都偷的小賊。”
周盈瞪眼:“呸呸呸,你憑什麼這樣說,聖人是這世間頂頂好的人,才不是你口中的小偷!你再說,信不信我打你的嘴!”
柳眠花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曆來北刀都葬在玉山,偏她來吊唁之後還要将棺椁也帶走,我師娘不肯她便偷,怎麼不是小偷!”
“好啊,你來打啊,不來我還看不起你!”
周盈氣急:“你——”
元翡忙伸手一撈,将險些撲上去的大小姐攔腰抱起端到另一側,而沈琳琅也不耐煩斥了聲:“好了,小乖少說兩句。還有柳少俠,怎麼還同孩子計較。”
一旁吵得不可開交,這邊沈绫羅卻靜靜看着謝和玉。
謝和玉隻覺腦袋中嗡嗡,明帝二字猶如利劍紮進耳中,使她一手捂着額角低頭縮了縮,那種鋪天蓋地的疼痛又來了,但這一次,沈绫羅攥住了她的手,強迫她擡頭看自己的眼睛。
沈绫羅接着周盈未說完,往下道:“碎玉有六塊,原是一體,合為鑰匙,聖人寶藏的鑰匙。”
“前谷主……也是我師娘,将六塊其一與當年明帝托付保管的職責一并留給我,剩下五塊現今分别在飛雪山莊、神水司、玄機門、武林盟以及——”
“昔年流落在外,後歸京獲封太女的懷珠殿下手中。”
沈绫羅靜靜望着因疼痛而額上沁出冷汗的謝和玉,問:“而你手上的玉是誰給你的,想起來了嗎?”
“謝和玉,說話。”
像是被迫打開蚌殼取珠的河蚌,謝和玉失神地望着沈绫羅平湖似的眼睛,試圖從切割皮肉的疼痛中翻找到過往的細枝末節,可是太疼了,疼到謝和玉開始掙紮。
仿佛被人扼住咽喉,連喘息都艱難費力。
“……松手。”謝和玉迫切的想要将自己縮成一團,可沈绫羅偏偏不給她這個機會。
弱柳扶風的沈谷主将她往前身前一拽,卻沒拽進懷裡,隻是咫尺距離,冰涼的手貼上謝和玉頸邊暴起的青筋,手下是一片汗涔涔。
沈绫羅歎道:“謝和玉,我沒力氣,你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