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祈本裡香和乙骨憂太的狀況并沒有五條悟說的那樣輕松。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兩個人卻一直在昏迷着。甚至,一旦有男性靠近祈本裡香,空氣中就會出現具象化的巨大詛咒,叫嚷着要驅逐對方。
“那是祈本的術式?”畢竟前世我見過這個人形詛咒,它就是夏油大人曾經想收服的東西。但稍微讓我覺得有些意外的是:為什麼祈本裡香沒死,這個詛咒卻依然誕生了?
“不,那是憂太的術式。”五條悟卻回答,“把自己的咒力具象化成可操縱的式神,我家的老頭子就能辦到。乙骨家與我們家有遠親,覺醒了這種術式也不意外。”
“可它為什麼在保護祈本?”如果是乙骨的術式,那麼它不應該在保護乙骨憂太麼?
“大概是因為那個女孩兒的術式吧。這兩個人現在昏迷不醒,也是因為那個女孩兒不願意醒過來。”家入硝子走了過來,伸了個懶腰抱怨道,“啊,真麻煩,要是明天再不醒的話,就得給他們輸生理鹽水了。”
“沒錯!”五條悟接話,“雖然咒力是乙骨的,但其實施術人是裡香哦。簡而言之,裡香‘借用’了憂太的術式,用于保護自己。我強行破開這個咒術也不是不可以,但考慮到可能會對裡香的大腦造成一定損傷……”他心安理得地把鍋甩給夏油大人,“傑,我們明天去裡香家附近看看吧?看看怎麼解開這個術式。”
夏油大人答應了。于是五條悟歡呼:“好耶!明天又可以翹課去郊遊啦!”
也許是因為今天我向夏油大人坦白了我的秘密,晚上休息時,夏油大人問我,要不要他今晚陪着我一起睡覺。
五條悟不開心,五條悟要鬧了。于是他垮着張小貓批臉,試圖攔截:“都多大的小孩子了,她們已經可以自己睡了。”
“悟。”夏油大人耐心地向他解釋,“菜菜子做了噩夢,所以我得多陪陪她。”
“好吧。”五條悟扭過了頭,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我還不至于和一個小孩子吃醋。”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夏油大人無語地看向五條悟緊緊框着他的腰身不願松開的手。
五條悟這才放手,嘴裡卻不甘心地叫嚷着:“讨厭啦,人家也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啊。”
美美子真是個貼心的小天使,她看了看五條悟不開心的樣子,猶豫了一下,舉起手中的娃娃,戳了戳五條悟的手臂,有些羞澀地說:“要不今晚,我陪五條爸爸一起睡吧。”
五條悟聞言動作誇張地抱起美美子,捧着她的臉,大大地親了一口:“好呀!這才是我的乖女兒。”
夜漸漸深了。我躺在夏油大人的懷裡,聞着熟悉的味道,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間,我覺得額頭處稍稍有些癢,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看到夏油大人醒着,用手拄着頭,視線越過我,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愣神。
也許是察覺到我醒了,他伸出手把我攬在胸前,緩慢地拍打着我的後背,像在給小孩子哼唱着搖籃曲。幾縷披散下來的長發垂到我臉上,癢癢的,讓人覺得親切而熟悉。感官中所呈現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得就像某些被我遺忘了的記憶。
我有些奇怪,夏油大人的頭發什麼時候這麼長了?直到我瞥見床沿四周盛開的血色彼岸花,才恍然意識到:啊,原來這是夢啊。
“爸爸。”如果是夢境的話,那麼再任性一點也是可以的吧。我把頭悶在他的懷裡,小聲嘟囔着,“為什麼要丢掉我們?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噓——”他低下頭,輕輕撫了撫我的額角,“我怎麼會落下一個孩子?”
這樣啊……我安心地閉上眼,靜靜地躺在他的身側,感受着他輕輕拍着我的背部。一下。一下。在寂靜的夜空中,如同緩慢落下的水滴,讓我不知不覺有了睡意。
甯靜的時光總是會給人一種‘永恒’的錯覺,好像世界在此刻完全靜止。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他低沉悠遠的歎息:“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菜菜子,你不該拘泥于前世。”
可我怎麼能做得到呢?我放不下。“所以,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我臨死前所做的一場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