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我試探性地伸出手。那隻貓瞥了我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佯裝自己聽不懂人話的樣子。它矜持地揚起下巴，卻把頭湊了過來，用下颌的軟肉貼在我手背上，發出親昵的呼噜聲。

我觸電一般地急忙收回手臂，心裡複雜極了。前世我們和五條悟的關系可算不上有多好。從他的角度看，他可能根本就不認識我。但是事實上，從我的角度，我見過他的次數遠比他想象得還要多。

第一次發現他對夏油大人是特殊的，是在我十歲的時候。我們跟着夏油大人路過東京，夏油大人說代代木那邊有一家很好吃的水果塔，一定要吃。

本來按照計劃，夏油大人那天已經沒有其他的行程了，我們可以在店裡好好享受美食。但在路邊瞥見了什麼人後，夏油大人突然改變了計劃，把堂食換成了打包，還不停催店員快一些。

我和美美子是兩個人，按理來說，每種水果塔要至少打包兩份。但是夏油大人在點單時卻刻意每樣都留下了一個，比如車厘子口味的原本剩下兩個，他卻隻打包了一個。

我問夏油大人：“為什麼要刻意留下一個？”

夏油大人摸了摸我的頭，笑咪咪地對我說：“因為下一個特意趕來卻吃不到它的小朋友，會很失望？”

我不知道他那最後一個是要留給誰，稍微有些不服氣。所以在我們離開不久，我借口手機落在了店裡，得回去取一下，和夏油大人說自己要回去一趟。

夏油大人不疑有他，讓我快去快回，他和美美子會在街角處等我。我雖然表面上答應，實際卻在店裡磨蹭了一會兒，直到看到下一位顧客——一個身高颀長的白毛青年用頭部和肩膀夾着手機，推門走了進來。

他左手插在兜裡，右手還拎着幾個其他家甜品的購物袋：“拜托了硝子，你就幫我騙騙夜蛾啦。告訴他們我還在北海道，讓我休息兩天。不然等明年的小鬼頭入學後，Great Teacher Gojo 就又要忙得連軸轉了。”

我看着他一邊通話一邊走到櫃台邊，看到櫥窗裡的甜品，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高興了幾分，“啊！還真是超幸運！最好吃的越蔓梅、車厘子和覆盆子的居然都還剩了一個！硝子，你看老天都看不慣你們這麼壓榨我了，特意把我最喜歡的水果塔口味都留了一個給我。”他招呼店員小姐，“麻煩把這些都打包給我吧。”

Gojo……是姓五條麼？

我就像發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在那個人注意到我前壓低了頭，準備推門離開，假裝自己隻是個路過的初中生。但他未免也太過敏銳了些，我隻是從他身後路過，他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對我的方向偏了偏頭：“小咒術師？”

我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隻是低着頭向來時的方向一個勁地用力跑去。直到看到夏油大人的衣擺才停下腳步，放松下來時，心跳依然緊張得‘咚咚’作響。

“菜菜子？”夏油大人摸了摸我的額頭，笑着問我，“怎麼跑得這麼匆忙？我們又不是不等你。找到手機了麼？”

“沒。”我擡起頭看了夏油大人一眼，見他神色如常，眼裡隻有對我的關切，于是決定把那個秘密爛在心裡，“我忘記自己其實把手機放到包包裡了。爸爸我們今天早點兒回家吧。”

隻是我對那個完全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夏油大人偏愛的人還是覺得不服氣。旁敲側擊從夏油大人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們的曾經，知道他們曾是最好的朋友，可惜後來遇到了一些事情，就再也沒說過話了。

我明白他對夏油大人來說應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隻是偶爾腦中也會蹦出一些不服輸的想法，夏油大人隻是偶爾懷念他而已，他最愛的還是我們。過去的人早就已經過去了，我們才是陪伴在夏油大人身邊，和他一起生活最久的人。

所以，四五年後夏油大人到東京咒術高專宣戰那天，我故意在夏油大人說完宣戰發言後打斷了他的話，說竹下街的可麗餅店快要關門了。

那天五條悟在見到我們後像極了一根繃緊的弦，周身氣壓壓得極低。他仿佛在努力壓抑着怒火，又或是壓抑着自己的情感，假裝自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機器。

但當時他越是生氣，我就越是得意，仿佛終于報了當年他搶走我甜品時的仇恨。這種心底的雀躍在夏油大人因為我的話而決定離開高專時到達了頂峰。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看着五條悟有些落寞的身影，像一位得勝者，甚至連百鬼夜行會不會成功，此刻我都不在意了。看吧，夏油大人最終還是會選擇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