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我再自私一點兒,我就不會殺他了,而是把他囚禁起來,成為我一個人的東西。我能做得到的。”五條悟認真地說,“但菜菜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死亡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結局。而我成全了他。你早就理解了這件事,卻不願意接受。”
我扭過了頭,不願承認。
是的,我早知道。
夏油大人早就想死了,或者說,他靈魂中的一部分,其實已經死了,在屠殺了我的村子和他的父母之後。此後他活着的意義,是我們。是在等我們長大,是為了替我們創造一個能讓我們好好活下去的世界。所以我既渴望長大又懼怕長大,懼怕面對一個沒有他的世界。
不過我卻不想和五條悟讨論這些。所以我換了話題:“你說你是為了見到夏油大人才來到這兒的。他做了什麼?”
“我不知道。”五條悟誠實地回答。“所以我才選了這隻貓的軀體,避開了這世界的我。因為我沒有把握,記憶融合後,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根據祖母悖論,一個人不會在同一個世界裡存在兩位。菜菜子,你的狀态才是正常的,靈魂已經和這個世界的你融合,被世界所承認。但他的靈魂卻沉睡在這世界傑的身體裡。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六眼看到的是兩個分開的光點。”
所以之前與夏油大人見面的夢境,并不是我的錯覺…就在我沉思的時候,我身後的拉門被人一把推開。“菜菜子,你和這隻貓喵喵咪咪地說什麼呢?”
看到這個世界的五條悟,我下意識地把白貓擋在身後,心裡也不清楚,自己這個舉動到底是想保護哪一位。
“你手被它咬了?”五條悟沒在意我的舉動,而是直接抓起我的手,‘啧’了一聲,似乎有些惱火,“果然該直接扔出去的。”
巨大的白色貓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縮小成普通大小的白貓模樣,乖巧地蹲在我腳邊。與它充滿欺騙力的甜美外表不同,它說出來的話卻是成熟男性充滿磁性的聲音:“菜菜子,在‘我’的面前,幫我說說好話啦~”
我立刻驚疑不定地看向腳旁的那隻白貓,他居然敢在這世界的五條悟面前開口?
“怎麼了?它和你撒嬌你就想原諒它?”但五條悟就像沒聽見白貓的話一樣,恨鐵不成鋼地彈了我一個腦瓜崩,讓我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手上的傷口上。他翻出櫃子裡的醫藥箱,用濕巾擦拭着我手上幹涸的血迹。
“這隻貓說……他不是故意的。”我試探性地開口,不确定五條悟到底知道多少。
“喲,我居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學了貓語?”五條悟的語氣陰陽怪氣的。不過等擦幹了血迹,他皺了皺眉:“這種咒力流動……你和它簽訂了契約?”
契約?是什麼時候?
我看向腳邊的白貓,它對我俏皮地眨了眨眼:“沒錯。隻有你能聽懂我的話。因為我契約了你啊。”
我發覺有什麼不對。這句話的主語和賓語是不是說反了?“等一下!什麼叫你契約了我?”
“對,我契約了你,這樣就能實時了解你的狀态。省得你像前世一樣,我稍不注意,你就自己把自己作沒了。”白貓的眼睛藍盈盈的,顯得格外無辜,但上揚的三瓣唇卻滿滿都是笑意,“所以我吸取了教訓。作為你的老爸一号,我得時時刻刻監視你的安全呀,乖寶貝女兒。”
聽到他自來熟的話,我在心底冷笑一聲。想當我爹?那得看我爸答不答應。于是我戲精附體,轉身撲到面前的五條悟的懷裡,并真心實意地稱呼他:“悟爸爸!沒錯,就是這隻貓咬的,它欺負我……嗚嗚嗚嗚。”
五條悟和白貓還沒來得及大戰三百回合,本家的人就到了。梳着茶筅髻的女人用袖口擋着嘴,從門廳畢恭畢敬地向我們走來。她踮着腳尖,蓮步輕移,傳統得像直接從大和劇中走出來的女演員,既優雅又盡顯拘謹:“悟少爺,您可是休息好了?雖然家主吩咐我等過了午後再來,但長老們都覺得您作為今日晚宴的唯一主角,一定要盛裝出席才行,所以提前派妾身來接您。妾身在院子裡等您,等您準備好後,接送您去主宅更衣。”說完,她向我們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又倒退着撤了出去,腳步輕到沒有聲音。
“啊,好煩!”五條悟掃興地發出一道噓聲。“你和老頭子說,老子不想過去。誰樂意擺那種宴席就讓誰當主角,别總拽上我。”
來傳話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下了腳步,面露難色,誠惶誠恐:“可是少爺……”
“沒事,我來勸他吧。”夏油大人走了過來,對那個女人禮貌地笑了笑,接着走向五條悟,“好歹是家人替你慶祝生日,多少還是去看一眼吧。”
女人感激涕零地看了夏油大人一眼,這才轉身告退。五條悟看都沒看離開的女人,撇過頭轉向夏油大人,賴賴唧唧地說:“不想去。除非你得給我補償。”
夏油大人有些頭疼得按了按額頭:“好吧,你想要什麼?”
五條悟湊到夏油大人耳邊說了什麼。夏油大人好像更頭疼了,同時還有一絲羞澀、一絲恨鐵不成鋼和一絲不可置信:“你滿腦子就是這個?”
五條悟卻隻是揚起嘴角,藍眼睛在墨鏡下方無辜地沖夏油大人眨呀眨呀眨。他心裡應該很清楚自己的優勢,所以每次撒嬌時都會把那些本就讓夏油大人拒絕不了的表情發揮得十成十。
“好。”夏油大人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無奈已經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就今晚。”五條悟乘勝追擊,繼續眨着藍眼睛。
“行。”夏油大人答應,“隻要你參加完晚宴後還能爬得起來。”
“我肯定能!”五條悟就像被充滿了電一般,一下子變得活力滿滿。他撸起袖子準備開幹,“傑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