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正在搬床。
這張雙人床本來放在靠窗的地方,蘇希希嫌棄早上會被太陽曬到,影響她睡覺,等韓牧遠一回來,就要他搬到靠裡面的位置。
韓牧遠冷着臉,牙咬得更緊了。
他把羊絨衫忽然也脫了,就穿着一件灰色的秋衣。秋衣挺貼身的,蘇希希能看見他的肌肉線條,她的目光不自覺移到他的脖子上、鎖骨上。
她挑眉,咋滴,看看又不用付錢,這不就和現代社會抖音看帥哥一樣麼!
韓牧遠施展手腳,一會兒就把床挪動到了蘇希希的指定位置:最牆角。
蘇希希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韓牧遠接了,咕咕咕一口喝了。
“我說,你晚上怎麼睡?總不能睡床沿吧?”
蘇希希試探問。
“我申請了一個行軍床,明天能拿回來。”
“那别人會不會起疑心?”
蘇希希想得周到,這韓牧遠同意分床睡,但韓家父母可不一定願意,這事情還是要瞞下來,不然工作什麼的可得黃了。韓牧遠這人看起來木愣,韓家人肯定比他精明。
“不會,用周野的配額申請的。”
“哦。”
蘇希希想起來了,周野,接親的那小子。
“那今晚怎麼辦?”
“我打地鋪。”
蘇希希滿意地點頭。
晚上,韓牧遠打了開水,一個人在院子裡擦了身子,回來後,在地闆上鋪上硬紙闆和一床棉絮,就這麼背對着蘇希希躺下了。
蘇希希躺在床上吃瓜子。
瓜子殼放在床邊沿的舊報紙上。
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是公廁,部隊大院還算好的,公廁就在院子裡頭,十二戶人家用,可是沒有洗澡間啊!大家都是燒了水,在自己家裡洗。
這天氣怪冷的,韓牧遠在院子裡洗,真是人才。
蘇希希想着,等明天韓牧遠去上班了,自己在卧室美滋滋洗個澡。她側臉盯着韓牧遠的背影,他拿被子蒙着頭,縮起來,還蓋着昨天那床最薄的被子。
蘇希希想了一下,從床上的三床被子裡挑了最醜的一床花花綠綠的,下床堆在韓牧遠腳邊。
“冷了蓋。”
說完她回到大床上,關了燈。
這晚上蘇希希睡得不錯,棉絮被子雖然比不上現代的羽絨被輕柔,卻厚實得讓人安心。迷迷糊糊地,她似乎聽到夜裡韓牧遠蓋被子的聲音。
你小子,果然不行,還是怕冷!
......
第二天,蘇希希破天荒九點就起床了。沒錯,九點在這個年代是晚起,老年人早鍛煉都一大圈了,可是對于蘇希希來講,簡直不要太早。
四年大學,蘇希希都是在英國念的,選課她都選在下午,怎麼可能起大早呢,穿書了也不行。
果然,院子裡還是空空的,人人都忙碌,蘇希希卻搬了個凳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她盤算着,近期得和街坊鄰居活絡活絡。
她爸爸和哥哥以前老是說,想要生意做得好,人情世故少不了。
現在的情況,她必須在京市站穩腳跟,背靠着韓家,她得刨出一條路來。
這個時代沒有周六,隻休息周天一天,明天就是周天,到時候街坊鄰居都要打照面了。娶親那天顧不上認識,明天就是她蘇希希的舞台了。
想了想,蘇希希穿上自己帶過來的一件深藍色的棉襖,又系上了一條紅圍巾,兜裡揣着一張糕點票,出了門。
她倒是來過京市很多次,眼前的卻是和現代完全不同的景緻。街道上全是自行車,人人都簡樸麻利,沒有那麼些化妝品,女孩們卻個個皮膚光滑,眉眼舒展,那是不加修飾的魅力。
“看來這年代沒有脫發的問題,個個都發量驚人。”
蘇希希嘟囔着,找了個大爺問路,順利找到了國營副食品店。
現在是80年,有錢沒用,還是要票。幸虧來之前,她爹給塞了好些個各種票證。昨晚韓牧遠也給了她一個盒子,裡面全是各種票。
她想先用自己的,先别用韓牧遠的。
“師傅,給我來一斤棗糕!”
蘇希希學着前面女孩的樣子,也甜甜地開口叫師傅。
“好嘞!”
師傅稱了一斤,蘇希希提在手上,覺得太少,想了想,又要了二斤桃酥。
三斤的糕點票花出去,錢倒是不要太多。蘇希希先自己掏了一塊棗糕吃了,真是香甜,比她吃過的各種糕點似乎都更好吃。
回到院子裡,蘇希希先把糕點都放好,然後開始燒水,準備洗澡。
一個白天,蘇希希把自己捯饬得香噴噴的,渾身上下一股香皂味。
晚上,韓牧遠果真帶了一個行軍床過來,他三下五除二鋪開,和昨晚一樣,洗洗就躺下了。
兩人的床之間隔着幾乎兩米的距離。
蘇希希今天中午吃的也是韓牧遠帶回來的飯菜,他這次放下飯菜就走了,沒有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