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無荒,取自‘短歌可詠,長夜無荒。’
是一隻龜。
一定有人會想問烏龜怎麼投稿這種無聊的事情。
醒醒,建國後不能成精是謠言你們不知道嗎?再說不成個精都不敢說自己是混霹靂的。
話扯遠了,扯回來。
我叫無荒,是一隻長相略有些個性的陸龜。我的主人是罪痕無痕·歲朝霜,不過自他過世之後,我的主人便換成了他的徒弟——長風萬裡·雁渡寒。
現任主人是個耿直的人,自從我的前主人過世之後,她變得過分有責任心,偏偏太遲鈍。我看着她身後的小徒弟,大約七八歲的年紀,身上卻已經有了很深沉的氣息。
動物和人類看到的東西向來不同,我确定這是個危險的人類。
可我的主人卻絲毫沒有察覺,不但沒有察覺,還一心一意的給他安排起了課程。
不妙啊主人,非常不妙啊!
我的主人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了,我必須要想辦法提醒她!
雖然我抱着這個決心。
但……
不可能啊!我隻是個柔弱的烏龜啊!
“師尊。”那個危險的小孩看到我了,那個危險的小孩一把把我撈了起來,舉在雁渡寒面前,“這裡有隻烏龜。”
放我下來,你這個混蛋人類小孩!
“那是無荒。”雁渡寒一臉沒想到我在桌子下方的驚訝神色,伸手按在危險小孩的手上,借着他的手把我放回地上,向我介紹:“這是吾的徒弟,樂尋遠。”
那個白發白面奸小孩學雁渡寒的樣子,在我龜殼上捋了兩下,擡頭問雁渡寒:“這是師尊的寵物嗎?”
裝什麼可愛?人類的幼崽果真深沉,和雁渡寒那種瓜瓜完全不同,她小時候還真相信我能變成烏龜老頭幫她練劍什麼的。
“這是吾師尊的寵物,他仙逝後吾便接來了。”雁渡寒往我嘴裡塞了一塊水果,笑的十分溫和,“師尊養它時便是由着它四處爬動的,怕它也是習慣了,吾便不拘着它走動。”
她說着将我放在一邊:“你走動時小心看着腳下,别踩到它即可。”
“吾知曉了,師尊。”白面小孩乖巧的回答,卻在雁渡寒回過頭的時候,低頭捏了我一下。
可惡的白面奸!
為了提醒雁渡寒,關于她徒弟的危險性,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從櫃子底下翻出廢紙,咬走毛筆,把紙和筆放在一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寫出我的顧慮,準備叼過去給雁渡寒看。
但當我走到一半的時候,發現廢紙上的水漬已經完全幹了!
烏龜的腿,啞巴的嘴。
所以說不是我不告訴她,是我辦不到啊!
就算我對廢紙無能狂怒一整天,也沒用。
于是我又偷了墨,努力的告訴她關于她徒弟的異常,放在了雁渡寒的床下,雙眼發亮的等她發現。
她看見了,她發現了,她撿起紙來了。
“這是……”她一手撩開垂落的長發,清雅的面容露出一絲茫然:“塗鴉?”
……這是你徒弟的畫像。
人類的眼神,沒救了。
我感覺心好累,不想再管這個愚蠢的人類。
“師尊。”門外響起白面幼崽的聲音,他敲了兩下門,“師尊見到無荒了嗎?”
“在這裡。”雁渡寒下了床,氣一凝,挂在架上的衣物便飛了過來,在白面小孩推開門之前自動穿戴整齊了。
白面小孩邁過門檻,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雁渡寒身上,然後才看向我。
呵,幼崽的心機,别想騙過偉大的無荒。
他一路小跑過來,用手抓起了我的龜殼,将我整個抓起來,“原來你在這裡。”
對我說話有本事就看着我啊!
他看着雁渡寒,一臉乖巧,“吾帶無荒去吃飯,師尊一起嗎?”
“也好。”雁渡寒抽出一根發帶,将頭發簡單的束起,“待我洗漱過後,與你一道前往。”
“是,師尊。”
這個小子絕對有鬼。
我蹲在陰影的一角,用爪子墊在下巴上,深沉的想着。
我所處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一大一小的兩師徒,兩人坐在階梯上的陰影中,在閑聊什麼。
正午的陽光十分炎熱,蟬鳴聲在猛烈的光線中越發吵鬧,漫山遍野的回響。房檐邊緣的陰影停在兩人的腳尖前方不遠,起伏邊緣就像是碧藍天空上的雲朵,帶着彎彎曲曲的波浪形狀。
高大的樹木透着濃郁的深綠,焦黑色的長琴置在兩人身後,雁渡寒手邊放着一碗糖梨水,深棕色的糖梨子在水中沉浮,碗中冰塊随着時間流逝而發出碎裂的清脆聲。
“這是什麼?”白面小孩咬了一口碗中的梨,舔了舔嘴唇小聲道:“有些澀。”
“這叫糖梨子。”雁渡寒習慣的擦了擦他唇角的糖水漬,笑着道:“初次應都吃不太習慣,我第一次亦是如此。”
“有沙沙的口感,并不甜。”白面小孩貼着雁渡寒坐着,他稍稍仰起頭:“為什麼要叫糖梨子。”
“我也不清楚,小時候師父都是這麼叫的,别的地方也有鳥梨的說法。”雁渡寒頓了一會,看着揉眼睛的白面小孩,笑道:“困了嗎?”
“唔……就一點點。”白面小孩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着雁渡寒,帶着一絲期盼似的問:“師尊,吾能靠着你休息一會嗎?”
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着我的鏟屎官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夏日炎炎,那個可惡的白面小孩躺在雁渡寒膝蓋上,而雁渡寒低聲哼着江南小調,因為壓着聲音,小調帶着幾分沙啞,卻是說不出的動聽。
“如果師尊一直這樣陪着吾就好了。”
“休息吧,我哪裡都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