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藝第一次認真看他的畫畫用具，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的畫筆，被放置得方便整潔且美觀。顔色分得很細，都是她叫不上來都是名字。筆身是純淨的白色，筆管上寫都是英文和數字。

程遠藝張着唇，腦海中似乎沉浸了一塊空白的畫布，空白的，等着被畫下生命中從未出現過的景象。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因為從未見過。

“好多顔色啊，這個筆好好用，它叫什麼啊？”

“丙烯馬克筆。”

因為畫不了寫實風格的豬，文恒青就給程遠藝畫了Q萌可愛型的，把标志性特征給加上，沒畫完就已經洋溢着開心治愈的氣息。

“豬智商很高的，我記得我看過報紙，好像比狗還聰明。”

“嗯，聽說它們還很愛幹淨，隻是環境不允許。”

“真的啊！？難怪我家豬豬個個都這麼清新亮麗的。文恒青你畫畫好好看啊，你為什麼畫畫呀？”

“因為做夢夢到過很好看的景，平時也見過很多，有時候腦子裡還會自己冒出一些很神奇又美好的畫面，所以就想動手把它們畫下來。有一天下午起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然後就跟我媽媽說想學畫畫。是一種很美麗的消遣，就像你看電影一樣，很好看，也可以在過程學到東西。”

程遠藝聽的認真出奇，靜靜地看着他低頭畫畫娓娓道來的模樣，聲如清泉流水，人若青竹俊秀。突然好想觸碰那張月光般皎淨的臉，可是想，卻從來不會碰。

“對！我也想畫出很好看的東西，但是我不會。”

“因為你沒學過啊，學了就會了。”

“你能借一下你的小畫本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

文恒青暫時放下手中醉瓜肉色的馬克筆，從抽屜裡掏出一本教科書一半大小的本子出來。繪本的封面是布樣的，印着白日鮮花盛開的草地和三個背影。畫像熱烈且唯美，入眼就能看出是一個非常幸福的三口之家。

“這是你和你爸爸媽媽？”

“嗯。”

“這個是……油畫嗎？你居然這種也會。”

“會一點，但是這個是我媽媽給我畫的。”

程遠藝眼中除笑之外，還有一些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情感。她看了文恒青好幾秒，才低下頭開始翻動畫本。

“這個叫翻翻樂。”

“嗯，翻着确實會變快樂……好漂亮的花啊……原來我喜歡花啊……如果沒見過的話能畫出這樣的水面嗎……這個月亮……好好看，原來我喜歡這些東西啊。”

“你喜歡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我之前沒見過啊。紫藤蘿瀑布……”

文恒青沒說話，程遠藝一直認真看着從他手中出來的繪色，心中似有星星照徹夜晚，一片清白。

兩人之間的空氣安靜了幾分鐘。

文恒青手下一直有色彩流淌，但語氣溫柔又認真：“遠藝，你的名字這麼好聽，是怎麼取出來的？”

程遠藝整個人凝滞了一瞬。不是因為他問了這樣一個問題，而是程遠藝從小到大十三年，從沒有人這樣子喊過她。

第一次有人叫她的時候這麼好聽，還是個這麼好的人。而且那聲“遠藝”是在自然地叫她，不是念她的名字。

程遠藝看了眼曾詩婷，兩個人剛好對視。她的眼中亦是呼之欲出的訝然。

程遠藝艱難地維持鎮定，假裝“遠藝”隻是激起了小小的漣漪，不是難平的洶湧。

“我爸爸取的，但是我忍住沒問過他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因為我很喜歡，覺得它可以有特别美好的意思，但是我爸爸估計沒想過這麼多，或者他的本意太簡單了，我怕我聽了會失望。我很喜歡這個名字的，我最想做到的就是人如其名了。”

“這種事情可以做到的。”

“那你的，是不是希望文才永遠綠樹長青？或者想你一直都這麼青春茁壯？”

“不是。”

“不是呀。”

“我爸爸姓文，我媽媽姓青，他們的愛永恒不變，我是他們最愛的孩子，象征着……你懂的。”

“哇。”

程遠藝偏頭往左右兩邊感歎了好幾次，一時不知道該先震驚哪一件。

幾個來回之後，她像看見了鑽石一般地真誠道：“文恒青你好神奇啊！”

文恒青很高興：“為什麼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