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沒事,那個叫洛曉燕的女生坐下來,說說清楚。程遠藝跟别人說她不是故意的,意思隻是她們要關門了,讓陳椿玉出去。明明是陳椿玉在那不講理的,就算她說的話不好聽,那也是兩個人的錯。憑什麼她們想打人就打。
憑她們在外面有人,也就是學校裡說的“有勢力”。
“勢力”到底什麼樣的,程遠藝沒見過。遠離就是了。後面她還和陳椿玉正常講過話,隻是她看似輕松實則小心翼翼罷了。誰知道她會不會隻是心血來潮在逗她,或者又會因為一句平常話覺得被冒犯到。
文恒青一眼不想多看,拿起書包還沒背上就走了。洛曉燕和陳椿玉看了眼他的背影,笑眯着眼睛對陳美繡說:“哎喲,把帥哥都吓跑了哦。你怎麼不叫你哥哥來幫你啊?”
文恒青從程遠藝旁邊走過,程遠藝擡頭看他。書包帶随意地搭在一邊肩,他的側臉從來沒有冷成這樣。走得毫無溫度,什麼都不想靠近。
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陳美繡一直趴在桌子上哭,但洛曉燕和陳椿玉一點也沒放過她。扯頭發,扇拍敲,一點力氣也沒省。程遠藝看了不少,不禁想起從前的痛,但那是小學同學和家裡人給的。不比她現在看到的少,可是卻不像她們現在這樣,交集并不多的關系,在開始懂事的年紀。
陳美繡平時也不是什麼軟弱的人,不知第幾下的時候,她坐起來反擊,用力打到了陳椿玉的手和手腕。陳椿玉立馬轉過身來更用力地拍到她臉上,洛曉燕還在她頭上重重補了一紙筒。
陳美繡分明一直在趴着,她們卻裝模做樣地潛伏偷襲,把打人當作刺激遊戲來玩。
兩個人再次從程遠藝身旁經過,貓着身,蹲到陳美繡附近。
“怎麼辦,我不敢打她了,我怕打不過。”這語氣真好像是這麼擔心的。
洛曉燕聽完後很快又給陳美繡的後腦勺來了一下,給陳椿玉撐腰似的。
程遠藝惡心得想吐。她看向門口邊的垃圾筐,真希望那些搞校園暴力的人都死了變成垃圾被擡走。
幾分鐘後教室外又來了人,也是2班的,是陳美繡的小學同學,叫陳樂。
陳樂在外面也有人幫,程遠藝初一那事她也來算是安慰她,沒有落進下石地看戲,反而讓她放松說不是大事。程遠藝才知道她對自己并無惡意,也以為她可能是個好人。
但是好與壞向來是難以評估的。一個人可以既幹好事又做“壞人”,有時可愛有時可恨。人就是如此矛盾,矛盾的才是常人常态。
程遠藝一開始居然以為陳樂是來幫陳美繡的,畢竟她和那兩個人玩的應該不錯。她是笑着過來的,舉着手機,對趴着的陳美繡說着什麼,陳美繡不理她。
程遠藝聽不清前方的話語,可她逐漸就看出來的。陳樂居然是想拍陳美繡的哭臉,還不停叫她對着鏡頭笑一個。
明明之前程遠藝見過她們說話的,雖然不多。程遠藝以為她是來勸架的,沒想到是來捧場看笑話。
人好複雜。
幸好她身邊的人不是這樣的。
晚自習的時候陳美繡的位置上沒人,程遠藝以為她是在家養傷。
文恒青來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一下程遠藝。
“今天下午……陳美繡被打得嚴重嗎?”
“嗯……看起來很痛而且能痛挺久的。”
“你們平時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怎麼完整度過這三年。”
程遠藝無奈搖搖頭,看了看四周,對他說:“不知道啊,今天那兩個之前我也不小心惹到了呢,我以為必死無疑了。一晚上都在哭,第二天眼睛直接腫了。”還成了三眼皮。
最驚悚的一次,她某天中午忽然發現自己來了姨媽。匆匆忙忙跑回宿舍又急急慌慌去了廁所自己剛才進的那個位置。誰曾想洛曉燕的姐姐洛曉靜就在那個位置,沒拉簾子,站着,褲子也沒穿上。那時她低着頭,發現身前有人,一下就把簾子拉上擋住了。
程遠藝連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閃到了另一個位置。她覺得并沒有說這個的必要,因為是洛曉靜自己不拉簾。那時她初一,羞恥心還很重,連在公廁換衛生巾都要遮得嚴嚴實實的,生怕露出點縫。
她正發愁自己閃進的的地方破袋子遮不嚴呢,卻聽隔壁悠悠傳出聲。
“他/媽/的,下次等我看清楚一點先~”
程遠藝沒想到這種小事也能被記上,想到她剛才并沒看清,所以不會知道是她。趁洛曉靜暫時沒出來,程遠藝“嘩”地一聲掀開簾子沖了出去,腳踏聲很小。出了廁所門之後程遠藝快速且幾乎無聲地飙上了二樓的廁所,換好衛生巾之後還待了好幾分鐘才一邊觀察一邊下樓。
“好猖狂。老師不管?”
“誰會想引火上身去告訴老師啊,而且老師其實什麼也防不住。”
“這些事從前也很多嗎?”
程遠藝皺起眉頭發愁:“emm……反正不少,我有好幾次都很危險。不過曾曾肯定沒事的,她二姨夫是政教處主任,專門處罰那些打架的人的。據說啊,可厲害了。一物降一物,直接抓住那些男的頭發,左右連連扇。然後我爸是他二姨夫的老同學,很巧,但跟我關系不大,沒人罩着我。”
文恒青看着她的眸光逐漸變深。
這麼好的人,一定要平安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