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自修有班主任坐鎮，程遠藝不敢作妖，安安靜靜地在位置上看書。這是時的夜晚已經不熱了，處于一種不溫不涼的宜人狀态。睡前的一兩個小時是程遠藝腦袋一天中最清醒的時候，也是她心情最好的時候。

她正舒舒服服地翻書記單詞，忽然聽到輕輕的動靜。像是用指甲在磕木闆，隻有敲的人和她能聽見。

嗯？

程遠藝往前往後去查看，查到了文恒青的背後。文恒青似乎是感覺到她的靠近，身體微微前移，随後那陣磕木闆的聲音就遷到了她抽屜底下。程遠藝聽出這聲裡有東西，于是伸手循聲緩緩試探。

輕輕地，她碰到了微溫的指尖，旁邊似乎被壓了一張折起來的紙。

ye？紙條？原來他也用這麼原始的交流方式。

程遠藝把紙條拿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展開，文恒青捧書的左手不淡定了，心髒癫狂，仿佛被觸碰到紙張都能察覺一二。

文恒青的字和他的人一樣幹淨清秀，隻是句子的内容讓她有點不解。

——遠藝，周末有時間嗎？

程遠藝現在已經過了小學那放學回家需要拔草的年紀，回去寫了作業就沒什麼幾乎就沒什麼需要挂心的了，就可以專心看弟弟了。程遠藝看着那行短短的字陷入了沉思……

文恒青聽到沙沙的動靜，往右一看，那張紙條被從抽屜底下遞了過來，夾在兩指之間。他不動聲色地拿回來，看了眼講台。

——要時間，幹什麼呀？

唐文虹在講台上看手機，台下兩個人把悄咪咪的紙條傳來傳去。上面不僅有文字，還有各種手畫的小表情。言語青澀，充滿了年少時的微妙的小心思和純真的情感。最後它們全都被小心保存了起來，放在一個盒子裡，置于安穩的空間，寄予了主人的無限珍重。

——一起出去玩【手繪戴墨鏡的酷表情】

——嗯？這個周末下個周末？就我和你？

——這個周末，還有我媽媽。

——你媽媽【兩個眼睛是愛心的害羞臉】，可是這裡這麼小，有什麼好玩的嗎？

——去北海呀，你不是說沒好好看過嗎

——可是北海，感覺有點遠，我暈車【哭】

——不遠啊，一個小時就到了。我媽媽說她有辦法，保證你不暈

有辦法？程遠藝不是要不信他和他媽媽，她隻是确信什麼辦法都對付不了她。

——為什麼是這個周末啊？有點突然。

她可沒什麼新衣服漂亮衣服穿出去玩，總要有時間準備啊！

文恒青聽媽媽的話，祭出殺手锏。

——因為期中考試之後…

程遠藝心頭一驚，霎時間仿佛看見所有排倒的山海都向她翻壓過來。胸腔發涼，危機似乎就在眼前了。

——好呀，那周六好嗎，我們這周六就出去吧

——OK 我媽媽說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麼嗎？

——我不知道，哈哈哈，看有什麼東西出現在我面前，我喜歡長得漂亮的。你們幾點出發呀？

程遠藝正發愁出行的問題。最近她爸爸都是很早就起來去工作了，她就是想七點出現在校門口都沒辦法。程秋雨會不會答應有沒有能力送她出去另外說，她可沒那膽子和臉皮大早上去她家門口等着。

她正絞盡腦汁冥思苦想，一張新的紙條被送到她手上。

——看你呀。我媽媽說她到時候去接你。所以，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家住哪，或者你可以在哪裡等她

程遠藝的心髒被怦地擊中了，這種讓人安心的體貼入微的人和事，竟然是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她居然能遇到。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啊，還不止一個。

——我還沒見過你媽媽

——周五放學可以出去見啊

——這個周五嗎？

——對呀

程遠藝緊張得按緊了胸口，她從小就這樣，看到自己覺得極其好看的女孩子，就會止不住地感到心髒撞擊胸腔。像有危險，但還要看。很想靠近，隻敢遠觀。看着别人去和她說話，和她玩鬧還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