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藝,文恒青,兩人眼裡都閃過,專注,懷疑,猶豫,和隐含的不可言說的……暧昧意味。
可是不能說,确定的想要靠近,尚未以喜歡命名的情感。
她認為自己從沒在現實中喜歡過誰,現在正在喜歡上某個人,隻是在結果明了之前依舊不敢百分百肯定,更不打算坦白。
而他看到了她一直盯着另一個男生,那目光饒有興趣,是對那個人,不止是那件事。最重要的的是,她沒有否認,也不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也許她腦子裡不知何時埋下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種子,也許在原本的進程裡,她确實會喜歡上那個男生的,隻是因為某些事或者另一個人的插足,讓最初的種子終止了萌發。
除此之外,他們都從對方眼睛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隐喻,可是不确定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
程遠藝眼睛沒離開過他,輕輕搖搖頭,可是這樣小的動作,在他眼裡不是堅定的否定。她隻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驚人,隻是以為自己沒有。
文恒青眼中閃過轉瞬即逝的失望,他若無其事地回身坐好。程遠藝伸手想挽留,最終還是沒敢碰到他的背影。
教室裡有兩個人在郁悶,一個目空一切,思緒飄忽,一個目光一直落在另一人身上,等着他轉身後一如往常的笑顔。
她本來,是會喜歡上那個姓夏的,那她,是不是被扔紙團也挺高興的,隻是假裝不耐煩和生氣。她一提起他就吐槽,是不是隻是為了多說些有關他的話。可是她怎麼還能津津有味地看戲,跟她好到不争不搶隻是生氣。
那我是什麼,難道說她跟我說話隻是因為我離她近嗎?她是不是跟從前附近的男生都聊得很嗨?她是不是隻是覺得我好看所以才找我說話?
……
文恒青越想越離譜,越想越瘋魔,他眼睛都要紅了,感覺手要發抖,腦袋嗡嗡的。他一隻手支了額頭,紛亂的神經有了沉穩的落點,終于好受了些。
腦海閃過另一些片段,她難得輕恬地笑,眼角染着回憶的羞赧,說話時隻是牽起嘴角,身體的其他地方沒有動。她說小學的時候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是老師的女兒,生得雪嫩,哪都好,就是笑起來能看出吃了很多糖果零食。她給那個女生買她覺得好吃的小東西,一語不發地遞出去,那個女生接受了,她心中竊喜,但人家吃了一口之後伸手跟她說一起吃,她卻低着頭搖了搖,然後人就跑得遠遠的了。
很沒出息。
那個女生沒多久就回原來的學校讀了,她聽其他老師說那個女生,書法和畫畫都得獎,很厲害。她卻期待一次偶然的遇見,讓她看見她,看見她的模樣和笑語,無論她記不記得自己。
文恒青緩緩思考,她會不會不會對男生産生那種所謂的“喜歡”的感情,她其實隻喜歡她喜歡的女孩子,那種白白嫩嫩看起來乖巧溫柔的女生。
文恒青被自己的想法整笑了,手指撫上眼間挺起的鼻骨,提醒自己别想歪。
是因為她是個單純且喜歡美好的人。
文恒青漸漸回神,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到底在氣什麼,為什麼要氣,遠藝否認了啊,她又沒做錯什麼,他怎麼能沒事找事生她的氣。她明明就是個很好的人,那麼多溫暖善良的想法,總是滿眼都含着對未來的憧憬和無畏。
她一直看那個姓夏的分明隻是想看他笑話,才不是什麼喜歡!
程遠藝一節課都在等着他回頭,看着他的背影猜情緒,連眼睛都沒眨幾下。
他帶有歉意地轉身,看見一張等了他很久的期待又擔憂的面容。在相視的一霎那,燦然生光。
一瞬間所有郁結冰釋,内心清泉流淌,我從你的眉眼再次看到純淨的歡喜。
他們就這樣笑着,無需言語,清甜已洋溢得肉眼可見。
文恒青單手撈起書包挂到肩上,走上前,手伸向程遠藝的發頂。
程遠藝低下身掌心向上遮在頭上,從沒牽過的手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觸碰了。
就像一個每天粗茶淡飯勉強度日的小孩子突然吃到了一大口香甜的彩虹糖,那時的感覺已經不是美味可以形容,那是生命進行到此刻才第一次意識到可以有這樣一個源泉,可以毫無理由地洶湧出欣喜、心動、感動……沒有時限,隻要想起就會開始……
隻有這樣一個人,隻一看見或想起,在沒意識到的時候,笑容就已經綻放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