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局促地揉揉被紫女掐了一下的胳膊,老老實實地坐回主賓的位置上。
森羅沒有半點過問韓非突然登門之事的打算,坐在上首主位上,喝茶看書,她身後的牆壁上懸挂的字卷上是的一行筆力含蓄隽永的字。
藏巧于拙,不露鋒芒,隐心于書,不逞一時。
韓非收回目光,徑自開口道,“此次登門,是有求于姑娘。”
目的已經挑明,就沒了繼續故作深沉的必要,森羅果斷丢開了手裡用來當道具的書,“九公子~我們都是什麼關系啦~怎麼還這麼客氣嘛~”
韓非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他們之間的關系……簡而言之,算計和被算計罷了。
這種事,在場的人無一不是心知肚明,但都默契地維持其樂融融的局面,畢竟如果不是要撕破臉,很多話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哈哈……姑娘都這麼說了,我就獅子大開口了。”韓非玩笑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又默默地伸直了一根,“三千金。”
“三千金!!你怎麼不去國庫搶啊!!”
“雲蔓姑娘說笑了,現在整個韓國上下,除了鎮南侯府,哪有能搶出……啊不,借出三千金的地方。”
韓非依舊是那副厚臉皮的纨绔行徑,可這份玩世不恭之下,卻難掩擔憂和悲涼。
正是大争之世,各國都在整頓軍備,屯田積糧,以圖天下,可韓國本就處于四戰之地,又積貧積弱,如今更是搜刮天下民财以供養公卿奢靡享受。
“翡翠虎的家财都已盡歸公子所有,區區三千金……難道還用得着找我借?”
“翡翠虎的田産和商鋪的确在我手中……但是……”
但是旱災在前,雪災在後,田地這種看天吃飯的行當沒有老天爺賞臉根本顆粒無收。
而那些商鋪……一提起來韓非就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翡翠虎商鋪一直以來都是依附于夜幕權力之上,通過欺行霸市又無人敢管來斂聚财富,而現在……權力被夜幕收回,他又不願提供新的權力,自然舉步維艱。
而森羅手中的私鹽私鐵,本就是依靠武力維持的暴利黑産,她手中恰恰有不少還不能見光的玄靈軍舊部,本人又是個亦正亦邪角色,也不忌諱巧取豪奪。
環視四周樸實無華甚至比一般公卿之家還要清素的裝潢,韓非心中歎息,說她富可敵國,有誰會信呢?
“如今新鄭城外積雪成災,邊關糧饷也沒有着落……這種情況若持續下去,必然民怨沸騰進而引發暴亂。”
“鎮南侯為江山社稷,若陳琳将軍泉下有知,也定然不願見此天下傾覆,生靈塗炭。”跟來的張良擡眼看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森羅,“更何況……夜幕必定會依仗軍功繼續蠶食朝局,良以為姑娘不會樂見其成。”
“這句話,還算有些意思~就是不知公子……”
“小姐。”突然闖進來的墨鴉在森羅耳邊低語了一陣。
森羅的臉色由青到白,按在手下的茶盞顫動,與桌面相撞發出咯哒缭亂的噪音。
“府中有事,不便招待貴客。”森羅強撐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七日之内,公子要的便會送到府上。”
“蔓兒……”安撫地将手伸到袖下,握了握雲蔓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你替我送送九公子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