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夜滿意地看着蒼老無力的韓安,這十年來一直是這樣,他所有的要求,韓安從未拒絕過。
“白甲軍軍權的歸屬,希望王上早下定論……”姬無夜起身離席,扯動唇角露出貪婪的笑意,“将軍府會盡快修繕,迎接紅蓮公主銮駕。”
韓安低垂着褶皺的眼皮,整個人無力地頹坐在王座上,眸光無意中看見在角落中一盞飛鷹燈台,踉跄着起身,金絲銀繡的王服撣去燈盞上的灰燼。
看着燈盞上栩栩如生的飛鷹,韓安聲音顫抖撲倒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呢喃道,“阿琳,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銅制的鷹眼在黑暗中無波無瀾,一如往昔,一如今夕,不悲不喜,不言不語……
得意如何?悔恨如何?誰見東水歸西澤?世事從來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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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哪陣清風,将姐姐吹來了?”
“許久不見妹妹了,過來看看。”
明珠夫人看着殿中不修邊幅的胡美人,佯裝惱怒,“宮裡的下人真是越發懶散了,怎能如此怠慢妹妹,秋桐呢?當是死人不成!”
胡美人心口一疼,垂下的眸子裡陰火幽幽,卻還是随手理了下鬓發,媚眼如絲,“姐姐息怒~宮人膽小,莫要吓他們~秋桐這幾日偶感風寒,妾身讓她休息了。”
“竟是病了。”明珠夫人不動聲色地看着胡美人,随口說笑道,“到底是随身服侍的婢女,讓白梅去請個醫官過來看看吧。”
“勞煩姐姐費心了~”胡美人淺聲笑道,“已經請人看過了,沒什麼大礙~”
“是嗎?”明珠夫人把玩着手邊的茶盞,“太醫院之前回話,最近妹妹宮中沒有請過脈。”
“姐姐說笑了~”胡美人不過瞬間的語塞,立刻幾聲嬌笑搪塞過去,“說到底也隻是宮女,哪有請太醫的份兒,妾身給了她些銀錢,讓她到宮外找個大夫抓藥養病了。”
“妹妹怕是這些日子總在殿中,太久不曾過問紅塵了。”明珠端詳着茶盞上的蘭花釉彩,“王上嚴令四門緊閉,不許任何人進出,妹妹的宮女可是出不去的。”
“呵呵~姐姐真有趣,妾身宮中的一個女婢而已,何必那麼認真~”被戳穿了的胡美人也不争辯,嬌豔笑道,“這宮裡每年去處難明的宮女庶妃,侍人内宦不知凡幾,多這一個不多,少這一個也不少~”
“的确,百花争豔的地方花凋葉落是宮廷常态,但是……最近有些亂入花叢的蜘蛛對一片被燒焦的葉子很感興趣,在尋那朵不小心掉了葉子的花呢~”
明珠夫人手裡的茶盞蓦地落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笑着看向了胡美人,“妹妹有什麼想法嗎?”
“姐姐說笑了~”胡美人臉上的笑容越加風情媚人,柔若無骨的手悄然移向身邊棱角尖銳的銅壺酒樽,“妹妹一向膽小,看見蟲子都會繞路。”
“我對那些蜘蛛的動作不感興趣,隻是有些可憐那珠花罷了。”明珠夫人瞥了一眼胡美人“無意”落在酒樽旁的手,扯出一絲笑意,“早晚要被那群帶毒的蜘蛛咬死,将費盡心血得到的東西帶到地下,打草驚蛇又徒勞無功啊~”
胡美人的瞳孔猛地發顫,此事既然已經驚動羅網,與當年相關的痕迹恐怕都會被再次抹除幹淨,再想探尋便難上加難。
她不能就這樣死了!絕不能毫無價值的死了!!
手指在垂下的袖中狠狠攥緊,她該怎麼辦……
“這宮中無人拜訪也真是冷清~沒個大喜大悲之事,就跟一潭死水似的,甚是沒趣兒~妹妹早做打算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