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裡門外同時都沉默下來,江嶼感到有點亂,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聽楊君鴻突然又對他說:“别費力氣了,你的事我不會跟你姑姑說,但我也不可能跟她和平相處,她既然能當小三就應該有這個覺悟。”
江嶼立刻反駁,“她不是!”
楊君鴻說:“她是不是你我心裡都清楚。”
江嶼咬緊了嘴唇。
楊君鴻之後就不再說話了,洞口裡傳來鋼絲床被擠壓的聲響,他猜楊君鴻應該是躺到床上去了。
江嶼突然間湧起一股沖動,他沖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喊道:“你以後如果有氣就撒在我身上行嗎,算我求你了。”
楊君鴻久久沒有回應,江嶼甚至以為他是不是已經睡着了,就聽他突然問了一句:“你姑姑對你這麼重要嗎?”
江嶼說:“是,她對我很重要。”
楊君鴻又問:“為了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嗯。”江嶼毫不猶豫。
楊君鴻突然間呵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你媽。”
“你瞎說什麼?她是我姑姑!我跟她感情很深。”江嶼說,“你這種人不會懂的。”後半句是小聲說的。
但楊君鴻還是聽到了,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江嶼說:“隻要你不再搞事,你提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
江嶼知道自己沖動了,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江海瀾再受委屈,他想起在之後的婚禮上,江海瀾端着酒杯微笑着和每個來賓碰杯,似乎楊君鴻搞出來的事對她毫無影響,但等宴席結束之後,江嶼無意間發現她的手心裡有指甲掐出來的三道深深的痕迹,幾乎陷進肉裡。
他難以相信那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何況在内心深處江嶼知道楊君鴻或許是對的,或許江海瀾真的是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他對楊君鴻有一種道德上的虧欠,這也就是為什麼楊君鴻搞出這麼多事,江嶼也很難真正怨恨他。
江嶼等了很久,久到他蹲在地上腿都麻了,才聽到楊君鴻說:“行。”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楊君鴻說,“任何事情。”
江嶼說:“是我說的,任何事情。”
楊君鴻又哼了一聲,江嶼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江嶼松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先彎腰揉了揉發酸的大腿,緊接着就拿起那把鎖研究起來。怕楊君鴻着急,他還說了一句:“你等我研究一下。”
楊君鴻沒說話。
周圍光線昏暗,隻有花園裡的燈散發幽幽黃光,江嶼拿出手機打光照那鎖眼,然後在網上找了個開鎖的教學視頻,現場學起來。
楊君鴻問:“鬧了半天你不會開鎖?”
江嶼不理他,忽然想到什麼問他說:“你知道鑰匙在哪兒嗎?”
楊君鴻沒好氣,“我知道鑰匙在哪兒還用得着你?”
江嶼閉上嘴,好在他事先有準備,從褲兜裡摸出一個曲别針,按照視頻裡的方法先把别針弄成一條直的鐵絲,接着再彎折成鑰匙的大緻形狀,插進鎖孔裡使勁兒地晃。
雖然是晚上,但天氣依舊炎熱,不一會兒他就滿頭是汗,楊君鴻這會兒反而不着急了,還有心思聊天,躺在床上問:“你叫江嶼?”
江嶼嗯了一聲,手上動作沒停。
楊君鴻又問:“哪個字,下雨的雨?”
江嶼說:“島嶼的嶼。”
楊君鴻語氣裡透出困惑,“島嶼的嶼?”
江嶼繼續:“嗯。”
“誰起名用這個字?”
江嶼把那别針往鎖芯裡面捅,手上使着勁兒,細細的鐵絲勒得手指疼,偏偏楊君鴻還老跟他說話讓他分神。
他想楊君鴻肯定是個學渣,跟他同桌似的,每次他解數理大題的時候都會來跟他說話。
當然後來江嶼被現實打臉了,楊君鴻讀的大學就在他隔壁,國内的top2,知道的時候他當場傻眼,而楊君鴻就在旁邊,用一種嚣張又挑釁的眼神看他。
江嶼沒說話,他想我名字是哪個字關你什麼事,你名字裡還有隻鳥呢,你這個鳥人。
江嶼用了很大力氣也沒能把鎖打開,鐵絲已經彎得不能繼續用了,他便回别墅裡去再找一個。
楊君鴻聽到外面那搗鼓鎖眼的悉悉索索的動靜停了,他從床上翻身下來,耳朵貼近門邊,聽到了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他站在黑暗中無聲地勾了勾嘴唇,也不知道在笑誰,這間房子很黑,伸手不見五指,靠牆擺了一張鋼絲床,除此之外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他此時站在地上小腿肚都貼着床沿。
楊君鴻翻身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的時候又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
他又睜開眼,屏住了呼吸。
腳步聲停在門外,很快,門下面的那塊木闆被人從外面掀起來,借着透進來的稀薄光亮,楊君鴻看到一隻纖細的手臂伸進來,手裡拿着一瓶水,摸索着擱在地上,然後對他說:“給你。”
緊接着又加一句:“冰的,剛從冰箱裡拿出來。”
語氣裡滿是不情不願,楊君鴻卻不知為何笑了一下。
他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拿起那瓶冰水喝了一口,聽到那悉悉索索跟小耗子似的動靜又響了起來。
喝完一瓶冰水,楊君鴻又回床上,雙手枕在頭下面,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門外傳來“咯哒”一聲輕響,江嶼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歡呼起來:“開了開了開了!”
楊君鴻聽到他把鐵鍊扔在地上,然後打開門。
門開了,江嶼就站在外面,高興得仿佛被放出來的人是他自己,手指都磨出了水泡,眼睛裡卻閃爍着光彩。
楊君鴻很難形容那一刻的感覺,覺得心髒有些異樣,有些不舒服,叫他本能地抗拒,所以嘴上故意說道:“費這麼大勁兒把我放出來,就這麼想讓我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