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去醫院，江嶼查房的時候正好看到馬曉雨在隔壁床，給一個病人拔尿管。他沒着急走，合上本子站在旁邊多看了兩眼。

江嶼發現馬曉雨這個姑娘看着不聲不響，但人挺聰明，拔尿管的時候動作規範，對待病人也有耐心。

他當下就覺得這個姑娘挺不錯的。

路過護士站的時候，侯琳叫住江嶼，塞給他兩個小面包。

“又沒吃飯吧。”侯琳說，“為了多睡那兩分鐘你可真行。”

江嶼其實吃過了，早上楊君鴻又讓耿楠買了早飯，不過這回他長了心眼，沒在辦公室裡吃，停好車之後在車上就把早飯解決了，還剩一塊黃油小餅幹沒吃被他揣進了口袋裡，準備上午什麼時候餓了再加餐。

江嶼剛來附院的時候侯琳就是心外的護士長，一晃這麼多年過去，她今年已經四十多了，技術高，為人熱情心直口快，有兩個孩子都已經上大學，無處釋放的母愛就發散到了他們這些年輕醫生頭上，私底下大家都管她叫侯媽。

侯琳一直很照顧他們這些年輕醫生，但一旦犯了錯誤被她逮住也跟訓孫子似的不留情面，吼聲能從走廊這頭傳到那頭，這多麼年也就江嶼沒給她訓過。

江嶼還是拿過了那兩個面包，正巧馬曉雨從病房出來，對他恭敬地打了個招呼，江嶼也對她笑了笑。等馬曉雨走了，侯琳看着她背影說道：“這姑娘挺不錯。”

江嶼看了侯琳一眼。

侯琳繼續說：“農村出來的孩子，老實本分，受了委屈也不說，在張家安手裡可惜了。”

侯琳說完又轉向江嶼，笑着看他又問：“别說别人了，來說說你吧，最近這兩天紅光滿面的，是不是談戀愛了？”

這種問題江嶼不知道被問過多少遍，年輕英俊的大帥哥，一進醫院就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着。剛開始被問這種問題江嶼還會臉紅，如今他也算練出來了，笑着反問道：“有嗎？”

“有沒有你自己不會照鏡子看看？”

江嶼又笑了一下，說道：“沒有呢，沒談，哪有時間，您可真比我媽還要操心。”

他趕在侯琳下一句話出口之前說有事，說完趕緊溜了，等電梯來了他走進去，裡面沒有其他人，他便走到最裡面對着鏡子照了照。

江嶼一直知道自己長了張很好看的臉，從前在學校的時候隻要他一進教室，所有人都會停下手裡的事朝他看。

他并沒有因此感到驕傲，反而跟大多數人想得不一樣，他感到極度不自在，很想找個角落縮進去藏起來，他後來才知道這其實是不自信的表現。

這種心理在工作之後才有所緩解，但他還是不喜歡别人盯着他的臉看。

江嶼此時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臉上的笑容還沒收回去，眼尾微微彎起，眼神很明亮，嘴角紅潤，也向上翹着，整個人用面目含春來形容也不過分，難怪侯琳會說他談戀愛了，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談戀愛了。

但他明明沒有，他這兩天隻是和楊君鴻呆在一起而已。

江嶼想到這裡，嘴角往下落了落，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又看了一會兒，把口罩戴上，等電梯到了之後他走出去，手無意識地伸進白大褂口袋，捏了一下裡面那塊小餅幹。

晚上值班，江嶼不能回家，理所當然認為楊君鴻今晚會回去自己的公寓。等他去病房轉了一圈往辦公室走的時候，才發現楊君鴻給他發了張照片過來。

照片裡楊君鴻坐在沙發上，江嶼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沙發，再一看才發現楊君鴻一隻胳膊曲起，中間露了個橘色的貓頭。小魚幹不知道怎麼被他抓住，還被他圈在胳膊中間，被迫一起拍下這張照片。

江嶼頓時就樂起來。

走廊上不時有人走過，還好江嶼戴着口罩沒人注意，他把手機鎖屏，等回辦公室之後再放大了仔細看，然後給楊君鴻回複——【放開我兒子。】

楊君鴻給他發來：【你兒子被我綁架了，趕緊交贖金。】

江嶼覺得還挺好玩，配合着問：【什麼贖金？】

楊君鴻卻沒動靜了，隔了一會兒才又發來一張照片，江嶼點開後發現照片裡隻有他的下半身，穿着短褲，中間被頂了起來，什麼情況一目了然。

江嶼愣了一下，緊接着又收到一條文字的信息：【等你明天回來你就知道了】。

江嶼心裡暗罵一句變态，咬着嘴唇深呼吸一口氣，才勉強讓亂蹦的心跳恢複正常。

辦公室裡的人陸續走光了，就剩馬曉雨還在位置上。

江嶼晚飯在食堂吃了碗牛肉面，鹵汁太鹹，他總忍不住想喝水，于是拿起水杯準備去開水間裡接水。

經過馬曉雨身後的時候，江嶼往她電腦屏幕掃了一眼，發現馬曉雨看到正是顧欣仁讓他準備的那篇文獻。

他覺得挺巧，停下問了一句。

馬曉雨大概是十分專注，江嶼突然出聲把她吓了一跳，慌裡慌張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到是江嶼之後愣了愣，小聲說道：“江老師，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