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玉推開鐵絲網上的那道門走過來。
他的那些同學也跟在後面,七八個大男孩排成一排站在江嶼面前,齊刷刷沖他鞠躬,同時高聲喊道:“謝謝江醫生救命之恩!”
江嶼愣了愣,不太明白怎麼回事,有個理着寸頭的男孩往前走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頭上抓了一下,對他說:“江醫生,你不記得我了?那天我暈倒送到附院,是您救了我。”
江嶼這才想起來,他朝秦懷玉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個男孩,說道:“是你啊。”接着他神情變得有些嚴肅,問道:“恢複得挺好?現在就開始打籃球了?你出院的時候醫生沒交代你要注意休息?”
那男生叫顔以俊,連忙說道:“說了說了,我一直都很注意,我就是在旁邊看看沒上去打,給大家做做後勤保障。”
江嶼這才點點頭,露出點笑容。
那幾個人又回到隔壁場地繼續打球,秦懷玉站在原地沒走,先看了周國棟一眼,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江嶼說:“江醫生,你也來打球啊。”
說完之後他生怕江嶼誤會,趕緊解釋道:“我沒去醫院找你,我就是湊巧來這裡打球而已。”
周國棟也認出秦懷玉,心想這小孩真是此地無銀啊。
江嶼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對秦懷玉點點頭。
秦懷玉雙手背在身後,又看了江嶼一會兒,說道:“那我回去打球了。”
等秦懷玉穿過那扇小門回到隔壁場地,不知道跟同伴說了什麼,爆發出一陣哄笑。周國棟回頭看了一眼,感歎道:“年輕就是好啊。”
江嶼朝他看,“在我面前說這個,你覺得好意思嗎?”
運動過後江嶼雖然累,但整個人放松下來,周身氣場跟平時在辦公室不太一樣。周國棟也沒那麼多拘束,笑嘻嘻說道:“好意思啊。”
周國棟說完又朝後看了一眼,江嶼也看過去,隔壁場上打得火熱,旁邊還有兩個女生在喊加油,大概是誰的女朋友。
周國棟轉回來之後就有些沉默,礦泉水瓶拿在手裡捏了捏,舉起喝一口,突然說道:“我上大學的時候也有個女朋友,每次打籃球她也在場邊給我加油。”
江嶼聽着他的這句話,琢磨了一下問道:“那現在呢?”
“分了呗,畢業的時候分的,”周國棟聽語氣似乎滿不在乎,“我想留下來闖一闖,但她父母讓她回老家,就分了。”
感情對上現實總是脆弱的,江嶼安靜了片刻,問:“你很喜歡她嗎?”
“喜歡啊,”周國棟幾乎沒有思考,他向後靠在座椅背上,水瓶攥在手裡,看着前方說道,“我們大三在一起的,剛談戀愛那時候滿腦子都是她,上課想吃飯想睡覺也想,有次考試的時候她正好跟我一個考場,我坐在她後面看着她,試卷上名字差點寫錯,監考老師看見了非說我是替人考試,把我叫到教務處盤問了半天。”
江嶼想起那張被他揉皺了的處方,握着水瓶的手指忽然緊了緊。
周國棟沉浸在回憶裡,繼續說:“那時候晚上約會,之後回宿舍怕吵到室友就躲在陽台繼續打電話,能打到兩三點鐘,手機燙得感覺就快爆炸了我都舍不得挂。”
周國棟說着語氣變得低落,隔了一會兒才勉強笑了笑又說道:“現在想想,那時候感情真的挺純粹的。”
“江老師,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周國棟有些不好意思,臉不知道是因為運動還是害羞,有些紅,他認真地對江嶼說,“其實遇見您我真的挺幸運的,您不知道我同期那些人多羨慕我,我感覺我真是走狗屎運了。我這叫情場失意事業得意,也算值了。”
江嶼對他笑一笑,在他肩上拍了拍說道:“你基礎其實很紮實,要對自己有信心,平時再細心和耐心一點,以後會是個好醫生的。”
周國棟有些動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之後周國棟又上場,把其中一個人換下來。江嶼跟對方不熟,寒暄地說了幾句話,又轉頭朝後面看。
每次他一回頭,秦懷玉那幫同學就去拉秦懷玉,給他使眼色,然後秦懷玉球也不搶了,把籃球衫撩起來擦臉上的汗。
他後背微微弓着,撩起衣服的時候露出了一小截腰,旁邊的同伴立刻說道:“再往上點啊,這誰能看得見?”
秦懷玉于是把整個衣服幾乎都撩起來,連挂在胸前的那一枚玉佩都露了出來,精瘦的腰上整齊地碼着六塊腹肌。
他同學又說:“沖我們幹嘛呀,你沖那邊啊。”
秦懷玉于是轉朝江嶼的方向,同江嶼面對面。他不好意思看江嶼,拿衣服蓋住臉,問:“現在呢?”
同學說道:“這回行了,嗯嗯别停,保持這個姿勢,江醫生在看你呢。”
秦懷玉心中一陣激蕩,攥着衣擺在臉上來回擦,好一會兒才放下,這才發現江嶼早已經轉過頭背對着他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氣沖沖搶過球就要砸人。
江嶼緩得差不多,又上場打了一會兒,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時候,那個叫顔以俊的男生過來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想請江嶼吃個飯。
“就我們幾個人,沒其他人了,您一起來吧。”
江嶼私下裡不太愛和病人有太多交集,張口就想拒絕,顔以俊看出來了,立刻朝他彎腰鞠躬,又說:“您一定得答應!”
他說完了也沒有直起身,就這樣彎腰面對江嶼,仿佛江嶼要是不同意他就不起來了。江嶼不好拒絕,正好晚上也沒事,于是點頭說道:“行吧,但事先聲明咱們AA,要不然我就不去。”
顔以俊立刻點頭:“AA,您能來就行。”又問:“燒烤您吃嗎?”
江嶼不挑食,說道:“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