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波的電話幾乎立時又打過來,對江嶼說道:“看到了吧,現在可以打錢了吧。”
江嶼說:“這是兩年前那次住院的檢查單,你搞錯了吧。”
江建波那頭安靜下來,呼吸變得粗重,像是極力壓着火,突然傳來砰一聲重響,像是他把什麼東西給一腳踢翻了。
江嶼眉頭一跳,聽到他嚷嚷道:“你到底轉不轉錢,不僅你媽,你弟弟那邊也要用錢,趕緊給我!”
江嶼不明白怎麼會有江建波這樣滿嘴謊話的父親,他有些煩躁地伸手去扣樓梯扶手上的油漆,忍着焦躁問道:“豐瑞那邊有什麼事?”
“我哪裡知道那麼清楚,他就打電話回來說要錢,又沒說為什麼。我沒錢,你這個做大哥的難道不該給,那不是你親弟弟?”
江嶼做了個深呼吸,“要多少錢?”
江建波說:“一百萬!”
江嶼第一個念頭就是江建波瘋了,“豐瑞要錢是吧,我打電話問他,如果他要我直接轉給他。”
江建波又在那頭罵起來,讓江嶼不管有多少錢先給他轉,江嶼沒再理會,直接挂了電話。
江建波的電話很快追過來,江嶼這回沒接,把手機靜音塞口袋裡。樓梯間是感應燈,他沒說話也沒動,過一會兒燈就自動熄了,江嶼跺了一下腳,燈這才又亮。
他在樓梯間裡站了一會兒,把手機拿出來,江建波大概知道他不會接,打了三個電話就消停了。江嶼把未接來電的提示消除,握着手機想了想,從通訊錄裡找到江豐瑞的号碼打了過去。
江豐瑞出生的時候江嶼已經五歲了,何美蘭忙不過來就讓他照顧江豐瑞,他大腿上的那塊燙傷疤就是給江豐瑞沖奶粉的時候不小心弄撒了水瓶。
但江嶼并沒有因此讨厭江豐瑞,反而對這個會抓着自己手指笑的小弟弟十分喜歡。等到江豐瑞長大了,能坐在桌子上吃飯的時候,見到江嶼想夾肉被何美蘭罵,就先把肉夾到自己碗裡,然後趁何美蘭不注意再偷偷夾給江嶼。
後來江嶼跟江海瀾來了岚城,兩人沒再怎麼見過面,但江嶼對他感情依舊很深。
江建波自己一輩子打魚,字不識幾個,兩個兒子卻都十分優秀,江豐瑞去年被提前批招錄進了軍校,上學的時候還特意從岚城路過,給江嶼帶了家裡曬的魚幹和腌的魚肉。
江嶼給江豐瑞打去電話,大概晚上有訓練,江豐瑞沒接,到10點多才給他回過來。江嶼剛接起來,就聽那頭一個年輕又洪亮的聲音喊他:“哥!”
江嶼嗯了一聲,“訓練剛結束嗎?”
江豐瑞說:“是啊剛訓練完,看到你電話我就立刻給你打了,哥。”
江嶼聽他喊哥,眼角眉梢染上淡淡笑意,問道:“最近怎麼樣?”
江豐瑞說:“我都挺好的哥,我們昨天去打靶了,我打了兩個十環,我們導員還表揚我了。”
“是嗎?”江嶼邊說邊把手機拿下來快速點了幾下,然後才貼回耳邊對江豐瑞說,“我剛才給你轉了錢,你收一下。”
江豐瑞連忙說道:“我不缺錢,我們有補助的,我錢都用不完。”
“我知道,”江嶼說,“這錢你自己留着平時用,誰都不許給聽到了嗎?”
江豐瑞聽他語氣堅決,隻好答應下來。
江豐瑞訓練結束隻有半小時洗漱時間,然後就要熄燈上床,江嶼沒跟他多說,很快就挂了電話。
江嶼放下手機,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卻有些睡不着,江海瀾說過隻要江建波聯系他就告訴她,他也的确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江建波似乎很着急要錢,還獅子大開口要一百萬,不知道是想幹什麼。
他想他應該告訴江海瀾,但江海瀾剛流産,他實在不想她因為這些事再煩心,就暫且按下不提,誰知第二天中午江海瀾反而給他打電話,直接問江建波是不是找了他。
江嶼隻好說:“是打電話來要錢,我沒給。”
江海瀾在那頭沉默,江嶼聽她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問她怎麼了,江海瀾說沒事,說完就咳嗽了兩聲。
江嶼問道:“您現在每天都去公司?”
江海瀾說是。
江嶼看一眼排班表,想了想說道:“我明天休息,我去看看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