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是心血管疾病的高發季節,高溫高濕的季節特性會加重心髒負擔,所以一到夏天心外的病房就人滿為患,走道裡都是臨時加的床位,很多送來的病人年紀偏大且有基礎疾病。
江嶼查完房之後叮囑周國棟和馬曉雨,跟病人還有家屬溝通要注意方法和态度,這個季節人肝火旺,情緒上頭很容易失控。
但即便他耳提面命,周國棟還是出了事。
那是個剛做完搭橋手術的老人家,術後高燒,子女急得不行,周國棟路過的時候,老人的兒子就拽着他的白大褂問怎麼回事。
對方動作粗暴,言語間指責是醫生沒給治好,周國棟扯下對方的手冷臉說了一句“有話好好說,你别碰我”,大概語氣有些沖,這個病人家屬也是個暴脾氣,二話不說沖周國棟的臉上就是一拳。
周國棟一下被打懵了,反應過來後把病曆往地上一扔,直接跟對方打了起來。
這下家屬不幹了,當時報了警。警察來了各打五十大闆,畢竟是家屬先動手,周國棟還手就算互毆,讓和解了事。
這事原本就可以這麼結束,但不知道被誰捅到了上面,上級部門派人下來調查。調查組長就是張家安的叔叔,說要拿這件事做一個典型,給周國棟處分。
調查組來的時候院領導親自接待,張家安在辦公室裡也變得趾高氣昂,說的是周國棟,但話裡話外直指江嶼。
江嶼回過味來,就是張家安用他叔叔的關系故意找事,明面上針對周國棟,實際原因還是在他身上。周國棟輕則被記過,重則被開除,那他整個職業生涯就算毀了。
顧欣仁正好在外地出差,讓周國棟先暫停工作,回去等處分結果,所以這幾天江嶼都隻帶馬曉雨出門診。
上午門診結束,馬曉雨在對面的電腦上保存好文檔,看着江嶼小聲地喊了一句“江老師”。
江嶼拿着筆卻沒有寫字,而是在低頭走神,聽到馬曉雨喊他才擡起頭,看一眼牆上挂鐘已經過12點了,于是說道:“這麼晚了啊,你快去吃飯吧。”
馬曉雨坐着沒動,問:“您不吃嗎?”
江嶼不怎麼有胃口,馬曉雨沉默一小會,說:“我吃不下。”說完她猶豫了一下,又小聲問江嶼:“您說院裡會對周國棟怎麼處分?”
江嶼就是頭疼這件事,周國棟已經暫停工作回家寫檢查去了。他有心幫周國棟說話,這時候終于意識到自己人微言輕,細想之下關鍵還得看顧欣仁的态度。
顧欣仁明天出差才回來,江嶼打定主意她一回來就去找她,但現在也隻能耐心等着。他安慰馬曉雨,“沒事的,會有辦法的。”
飯總得吃,江嶼打起精神說道:“别吃食堂了,也别叫外賣。走,我請你出去吃。”
江嶼帶馬曉雨去了兩條街之外的那家牛肉面館,還是老規矩,一碗面不放香菜,再額外加一份肉。馬曉雨飯量小,隻要了一份肉。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飯的時候,馬曉雨不時朝外看,幾次過後江嶼注意到,從面碗擡頭問她:“怎麼了?”
馬曉雨遲疑幾秒,轉頭看一眼面館外面,小聲說道:“江老師,你看馬路對面那輛車,剛才我們從醫院出來就一直跟着我們,我們進來之後它就一直停在外面。”
江嶼都沒注意,聞言也轉頭朝馬路對面看,一眼就看到了路邊停着的一輛黑色奔馳大G,方盒子的造型跟前後停着的車都不一樣,棱角鋒利,硬派拉風,很是吸睛。
江嶼的心動了一下,原因無他,因為楊君鴻也有輛這種車。
楊君鴻的車太多了,有好多都隻開過幾次,江嶼印象最深的還是那輛帕加尼,一是造型的确炫酷,二就是因為車牌号是他母親忌日。
這輛大G算是楊君鴻除了帕加尼之外開得比較多的一輛,他第一次坐的時候在心裡評價醜死了,車窗還是手搖的。
距離遠,江嶼看不清車牌,叫馬曉雨去看,馬曉雨走到面館最裡面的角落朝外看,回來告訴江嶼,江嶼一琢磨,的确就是楊君鴻的車。
所以說楊君鴻開車跟了他一路?
要是平時江嶼肯定能察覺,不過他心裡揣着事就沒注意。他再次朝那輛車看去,黑色的車膜阻隔了視線,他并不确定裡面坐沒坐人,又是不是楊君鴻。
江嶼拿着筷子沒動,筷尖懸在半空,心裡突然湧起複雜的滋味,不待他把這感覺梳理清楚,馬曉雨又繼續說:“這車最近老是停在咱們醫院外面。”
“是嗎?”江嶼有些驚訝。
“是啊。”馬曉雨說着拿起旁邊的手機,點開他們這一級規培生的群聊,往上翻了翻說道,“我開始也沒注意,群裡有人發視頻我才留意的。”
她把手機遞給江嶼,江嶼接過看了一下,還真是。
楊君鴻的這輛大G這幾天一直停在醫院門口,有時是在陽光初升的早晨,有時是在落日餘晖的傍晚,還有在漆黑的深夜,江嶼算算時間,最早的一次大概是小半個月前了,差不多就是他在日料店和楊君鴻碰面之後。
視頻基本隻拍到車,能看到有人坐在車裡,但被遮光闆擋着看不見臉,唯獨有一段視頻拍到楊君鴻從車上下來,姿态散漫地靠在車門上抽煙。
群聊刷屏了。
“這開的是大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