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看着他,鮮紅的舌頭忽然伸出來,緩慢又充滿暗示地在繞着嘴唇舔了一圈。
楊君鴻操了一聲,按着江嶼的頭把他壓回自己的胸口上。
江嶼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聽着楊君鴻規律有力的心跳,認真地說:“我愛你,愛你的全部,愛你在我的身體裡,也愛你在我的心裡。”
“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楊君鴻問,“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
江嶼回想兩人第一次見面,一見鐘情那是不可能的。他說:“你那時候好兇。”
楊君鴻仰躺着,一隻手還覆在江嶼頭頂,沒說話也沒動,大概也在回憶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江嶼也趴着沒動,他記得楊君鴻左胸靠近心髒的位置有一顆痣,以前做完之後他就喜歡趴在楊君鴻胸口,一邊聽他的心跳,一邊用手指去觸摸那顆痣。他有些蠢蠢欲動,于是擡起手,隔着T恤,指尖在記憶裡那顆痣的位置上輕輕點了一下。
楊君鴻大概是癢,動了一下,覆在江嶼頭頂的手往下一壓又很快松開,江嶼感到他的手指輕輕穿過他的頭發之間,聽到他似乎歎了一口氣,說:“早知道今天,我那時候就不對你那麼兇了。我一定好好疼你,不兇你也不吓唬你。”
江嶼一愣。
楊君鴻的手滑倒他的肩膀上,摟緊了他,江嶼順勢往他懷裡貼,閉上眼睛,問道:“那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楊君鴻沉默了一會兒,說:“不知道。”
江嶼又一愣,就聽他又說:“我隻知道等我知道的時候,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江嶼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他和楊君鴻在被子底下牽着手,準确地說是小拇指勾在一起,各躺在床的一邊。他悄悄轉頭看去,楊君鴻閉着眼睛還沒有醒。
江嶼不禁想,别人是先确定心意,約會、牽手然後上床,他跟楊君鴻好像是反着來的。床上過不知道多少次,這會兒蓋着被子在底下牽手,規規矩矩睡了一個晚上。
等楊君鴻睡醒,兩人收拾退房,吃過早飯,江嶼開車去了南塘島所屬的地級縣,把車停在碼頭的停車區,跟楊君鴻一道搭船上島。
上了島先去辦正事,也就是去派出所開證明,江嶼提前聯系過,材料齊全,民警很快幫他開好,還蓋了公章。
從派出所出來,江嶼擡起頭朝天上看,天空晴朗湛藍無雲,他又低頭去看不遠處的大海,海面碧波萬頃,從海上吹拂過來的空氣都帶着一股鹹濕的味道。
這會兒太陽正曬,楊君鴻掏出墨鏡來,問江嶼戴不戴。
“我不戴。”江嶼朝前走,“戴不習慣。”
楊君鴻于是自己戴上,黑色的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着利落流暢的下颌線。他走在江嶼旁邊,又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江嶼低頭看腳下的路。
小時候島上都是坑窪土路,一到台風季土坑就會積滿水,一腳踩下去褲腿肯定是要濕的,後來修了路才好一點。
筆直平整的道路在眼前延伸,兩旁坐落一排排人家,江嶼循着記憶往前走,楊君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
一路上不時有人朝他們看,也有人認出江嶼來,小聲說:“這不是江家那個大兒子嗎?”
“不是說跟他姑姑去大城市了嗎?”
“這家是出什麼事兒了吧,小兒子回來,大兒子也回來了。”
“肯定出事了,警察都來好幾趟了……”
江嶼假裝沒聽見這些議論,轉頭跟楊君鴻說:“我得回趟家。”
他其實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那個地方稱為家。
楊君鴻應道:“哦。”
江嶼繼續說:“一會兒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管。”
楊君鴻皺起眉,見江嶼神情嚴肅,隻好點頭答應,“行。”
江嶼這才繼續往前,穿過一條幽窄的巷子,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前。對開的鐵門半敞着,門上到處都是暗紅色的鏽迹。江嶼伸手推開,聽到了澀耳的吱呀聲。
入眼是四周被圍牆圍起來的一進院子。院子其實挺大的,但因為牆邊四處堆放雜物所以看起來有些逼仄,最顯眼的要屬牆上挂着的一張破舊漁網。院子中央擺着一張矮桌,一個女人正蹲在小闆凳上,在桌子前面吃飯。
聽到聲音,何美蘭擡頭看過來,起初有些茫然,很快她就認出了江嶼,一雙沒有神采的眼睛頓時睜圓了,放下碗就朝他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