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走上前,同楊君鴻并肩站在一起,他對秦仲文說:“我愛楊君鴻。”
“生兒育女我的确辦不到,但我給他的愛不會比您,不會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要少。”江嶼鄭重地說,“我愛他,請您相信我,我會讓楊君鴻幸福的。”
秦仲文的目光轉向江嶼,江嶼毫不閃躲地同他對視。半晌,秦仲文拐杖往地面重重一杵,歎道:“罷了罷了,我不管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在場的人一時都沒有說話,秦仲文伸手把楊君鴻手裡的早餐奪過來,自己走到靠牆的椅子坐下開始吃。
秦懷玉還有些發怔,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跟過去,他又轉身去看江嶼,突然就抹了把眼睛,又吸了吸鼻子,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楊君鴻真是服了,“你多大了還哭?”
“我感動的不行啊?”秦懷玉撇嘴。
“我跟你說,“楊君鴻一隻手牽住江嶼,另一隻手警告地點着秦懷玉,“你現在知道他是誰了吧,你以後離我老婆遠一點,再讓我知道你打他主意我打斷你的腿!”
秦懷玉看着江嶼,萬萬沒想到暗戀對象成了自己的表嫂,頓時覺得既心酸又委屈,忍不住說:“江醫生,不對,嫂子,我哥以後再欺負我我能找你說理嗎?”
還沒說完就被楊君鴻飛起一腳踹在了屁股上,楊君鴻喝道:“滾!”
當天晚上,楊君鴻留在病房,江海瀾回去休息。
江嶼陪她坐電梯下樓,把她送上車,江海瀾一路都沉默,上車之後司機想從外面把門關上,她才說“等一下”,而後看着江嶼說:“你跟我一起回去。”
江嶼站在車門外,恭敬地說道:“不了姑姑,我晚上留下來,陪陪楊君鴻。”
江海瀾冷着臉抿了一下紅唇,沒再說什麼,向後靠進寬大舒适的座椅裡,示意司機把門關上。
江嶼退到路邊看司機關門,等車開走才返回病房。外面的會客間靜悄悄的,他進去之後輕輕帶上門,走到玻璃窗前往裡看,看到楊君鴻正站在楊崇山的病床邊。
楊崇山雖然脫離危險,但清醒的時間并不多,大部分時間還在昏沉的睡眠之中。楊君鴻站在床頭的位置,背對着外面所以看不到他的臉,江嶼隻能看到他靜默的背影。
等了一會兒,見楊君鴻沒有出來的打算,江嶼便走進去,他特意弄出點動靜,楊君鴻立刻轉過頭,眉宇間的戾氣來不及收回,正好叫江嶼看到了。
江嶼假裝沒看見,走過去問:“怎麼了?”
“沒什麼。”楊君鴻擡手捏了捏眉心。
江嶼知道他心裡有事,楊君鴻從來沒主動提過他被關起來的那些事,今天在秦仲文面前提起,恐怕又想起了當時的情況,心裡應該不太好受。
江嶼從身後抱住他,手臂環在楊君鴻腰間,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楊君鴻按住了他的手背,神色也變得和緩,說道:“你說我爸要是現在睜開眼,是不是得直接氣死過去?”
江嶼想,幸好楊崇山聽不到這句話,否則真能被氣死過去。其實他一直在想,或許楊崇山早就知道楊君鴻和他的關系,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楊崇山沒有采取行動,或許楊崇山自信這段關系不會長久,他要是插手反而會激起楊君鴻的逆反心理,不如放任,等楊君鴻自己膩了,但從結果看他是事與願違了。
江嶼抱着楊君鴻沒有說話,楊君鴻也沉默了下來。開顱不是小手術,楊崇山從前身體精壯,手術室裡走了一遭,明顯感覺消瘦一圈,臉色呈現病态的蒼白,連兩鬓也長出許多白發,仿佛一下子老去許多。
病房裡的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楊君鴻垂着眼皮,不帶溫度地問江嶼:“他會有什麼後遺症?”
江嶼想了想,從盡量從專業的角度解答:“大腦裡神經比較多,切腫瘤的時候難免傷到神經,就會影響器官和肢體行動,但每個人情況又不一樣,總得來說可能出現的問題包括面部偏癱、失眠頭痛、運動功能受損,嚴重的還會大小便失禁。”
他以為楊君鴻是擔心楊崇山,又刻意往樂觀的方向說:“不過姑父的情況應該沒有那麼嚴重,下肢功能可能會受影響,但都是暫時的,後續康複治療如果到位也能重新走路。”
結果楊君鴻滿不在乎地嗤了一聲,“我關心他,我巴不得他早點死。”
江嶼有些驚訝,轉頭去看楊君鴻。
楊君鴻沒有轉頭,依舊垂着眼在看楊崇山,江嶼隻看到他冷硬的側臉,聽他用冰冷的聲調說:“小時候總會想他怎麼還不死,真恨不得把他殺了。”
好幾次他連刀都拿了起來,想一刀把楊崇山捅死。
江嶼的心跳變得劇烈,轉到楊君鴻身前去看他,看到了楊君鴻眼中濃烈的恨意。他按捺下心跳,抓着楊君鴻的手臂問他:“那現在呢?”
“現在?”楊君鴻看着江嶼,神情變得有些茫然,嘴唇動了動卻好一會兒沒說話,好似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就在這時,李勤帶着兩個醫生進來了,江嶼隻好松開他。
直到楊崇山出院那天,江嶼都不知道楊君鴻對這個問題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