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啜泣着在膝蓋上蹭掉自己的淚水,日曆本上他們上次聯系标注出來的紅色圓圈已經距離今天有兩行還要斜着遠一些了。
“你總是這樣,西裡斯,總是這樣。”
哽咽和抽泣把佩妮的聲音狠狠扯下,那些重複的語句水中柔軟的藻荇般輕輕擺動,佩妮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跟他讨論關于莉莉的那封信。
沒有關嚴的窗戶咔哒一聲錯開小小的縫隙,夜晚的風很快呼呼從那縫隙中刮出巨人呼吸似的聲音,佩妮伸長了胳膊将正對着那條縫隙的福祿考挪得離自己近一些。月光下的花莖随着她的移動左右地搖晃,鮮豔的葉瓣經過如水月色的澆灌散着溫潤的光彩,濃郁的藍色在她手指間親昵地吻,她在這一刻疑惑自己與小天狼星是否真的合适。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妮妮?”
小天狼星很溫柔地歎氣,佩妮的心都在這一聲濕潤到好似倫敦早晨霧氣的無奈中泡軟了。
“我無法不讓我的心偏向你,西裡斯。”
淚水再一次落下,佩妮很委屈地擡頭去看窗外明亮皎潔的月亮。
淡淡的,柔柔的月光就這樣灑在小天狼星手心,他在聽到佩妮抱怨似的語氣中慢慢蜷縮起來聽自己心髒被這句話擰過之後撲通撲通地跳動。
克洛裡斯輕輕顫動着掉下一片花瓣,佩妮從書桌上撿起福祿考新鮮的葉聽小天狼星沉沉的呼吸。
“我如此地思念你,佩妮。”
“假使你看看月亮,你便能明白我的心。”
于是高懸着的月便成了愛的鐵證,這同一輪月亮明晃晃而又沉甸甸。
“我們别再置氣了,好嗎?”
“我再不會做出那些蠢事了,向你也向我自己保證。”
佩妮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她隐約覺得自己好像被架在十字架上。
“那其實是你自己的事情,西裡斯。我并沒有任何權利讓你做或者不做某些事情,也同樣不能為你做的事情的結果承擔一些保證。我生氣,因為你從不考慮你自己,也從不考慮你是否對他人負有責任。就拿我們吵架的事情來說,你從未想過那件事情中除了受到死亡威脅的斯内普,還有你朋友的秘密面臨着暴露危機。還有你,西裡斯,你不能否認你們之間出現的信任危機與持續許久的别扭,在你不顧一切傷害别人的同時,你也在被傷害着。”
“我因為這些跟你生氣,西裡斯。你從不考慮這些。你知道的,我永遠隻喜歡對我認定的朋友說贊美的話,我希望我能包容他們的一切。”
拿出來一名記者該有的理智來,佩妮。
“這可我無法也這樣對你,西裡斯。”
她頓了頓将葉片握緊在手中,無端又生出許多說下去的力量。
“我總希望你能更好一些,不那麼極端,不那麼瘋狂,不那麼沖動,也不那麼……不那麼不在乎自己。”
“你知道嗎,當你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我無法控制我自己去想象你和你的朋友萊姆斯或許會因為這件事情背負上殺人罪名,斯内普或許會死亡,詹姆或許會與你決裂。你看,我用了如此多的或許,小天狼星……”
佩妮又開始哽咽着抽泣起來,她再一次陷入那些不願意看到的或許中,她無法将屬于記者該有的理智放在設想中的小天狼星身上。
“不,佩妮,别哭。哦……别為我哭泣,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西裡斯的聲音喑啞又幹澀,像是剛從砂紙上磨掉許多。
“我甚至在想,我們或許根本不合适。我無法控制我自己在這個念頭上挖掘更多,我下意識地逃避我的那些設想對我的影響,我真想跟你提分手好讓你以後再也影響不了我。”
她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委屈卻又蔓延開如同暴雨過後池水的漲滿。
“妮妮,你答應了我的求婚的!别說這些話……我求……”
小天狼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佩妮打斷,她抹了抹眼淚把西裡斯此時的無助和可憐通通接住。
“可我不能逃避,我不能逃避我們決定在一起的時候我所負有的責任。”
佩妮總算把從十二月份以來的想法完完整整地陳述,月亮慢慢向西走過,她伸出手去觸福祿考的莖。
“西裡斯,我還等着我們的婚禮呢。”
“是啊,你怎麼能逃避呢?我還計劃着我們的婚禮呢。”
當一切都被月光的柔軟裹纏,小天狼星一切的語言都放棄了工作,魔法也無法組織起堪比佩妮的情話,他隻能跟着重複關于婚禮,關于以後。
“你不打算再和我說些什麼嗎?關于斯内普?”
總該要把一切都攤開說的,佩妮有些慶幸今晚露露的約會,奇麗和艾絲琳的好學能讓她獨享空蕩的,足夠把一切都拿出來晾在月光下的時間和空間。
“我們今天在城堡外與他們的團體進行了交流……”
紙巾擦在臉上剌得佩妮有些疼,她手指點了點莉莉的信件念出那些句子,不期而然地聽到小天狼星逐漸微弱下去的聲音。
“事實上這種行為,我們麻瓜稱作霸淩。”
她都不知道該怎樣給這些巫師們解釋這個詞語,她認為這些對于長久以來都不對付的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來說完全是白癡一樣的單詞。
“其實我從小到大,都期待着和一個正常人結婚。”
“你隻能和我結婚!”
“嘿!”
“你隻能和我結婚……”
這個話題繼續不下去,佩妮翻了白眼決定不再提。
“羅齊爾那個家夥在跟斯内普……談論關于你的事情。”
哦,這倒又成了情有可原的了,佩妮無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猜測那些談論中很大概率不會出現多麼好的詞語。
“好了,我們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隻能任這件事情翻篇。
“莉莉傷心透了。”
“是啊,她當時哭着跑開了,我後來去找她,她的朋友隻是告訴我莉莉不願見任何人。”
“如果可以,送給她一些草莓蛋糕和橘子汁,她小時候隻要生氣我就給她做這些,通常在她吃完一切就煙消雲散了。”
“那你呢,佩妮,除了蘋果派,你生氣時還喜歡吃什麼?”
“黃油面包布丁,先生。”
一切都在西裡斯輕笑之中消解了,佩妮咬着下唇皺了皺鼻子不情願地想。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了,女士。”
佩妮大大打了個哈欠歪倒在床上聽西裡斯帶着調侃意味卻又異常認真的話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很快又被潮水一般撲向她的睡意困住,哭過之後的疲憊卷上來,她幾乎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讓月亮代我吻你,我親愛的。”
小天狼星跟着仰在床上聽女孩兒清淺悠長的呼吸聲,夜色黑沉寂靜中好似置身橙花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