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被藏在空氣裡瞬時割破她的每一寸肌膚,佩妮沒有得到任何的答複,稀薄的空氣承受不住她沉重的呼吸,摔在地上的女人感到腕骨上尖銳的刺痛。
“醒過來,佩妮,我讓你醒過來。”
逼迫的話語緩緩落下,最後的近乎祈求的尾音是佩妮氣息不夠長時吹不完的圓号萎靡下去的調子,她皺皺眉看見手腕上被尖牙咬出來的印子。
“你有那麼多追随你的人,可是他們真心實意嗎?”
“如果他們從不真心實意,那麼誰是真正知道你的人呢?”
佩妮聽見自己因為害怕而緊巴巴的一句話驟然抛了出去,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像是閃電一樣劈開慘淡虛幻的幸福假想,她于是終于想起自己痛苦的緣由。
“你不覺得你的問題有些過于魯莽且愚蠢了嗎?”
模糊的面孔徹底沒有僞裝出來的笑模樣,佩妮身上好像盤旋着一條冰冷濕滑的蟒蛇吞吐着芯子,毒牙中分泌的蛇毒一滴一滴落在她身上冰得人驟然弓下腰去躲避。
這是個穩賺不賠的生意,拿她的痛苦去賺取明天新聞的頭版頭條,想想吧,《通靈:真實與欺騙》訪談節目記者于深夜遭遇不明襲擊,加上一些隐去的模糊的話語渲染,這完全可以是最新最有看點的爆款新聞,處于通貨膨脹惶恐中的人們需要這點樂子來給他們發洩怒火,如果再加上政府那邊不作為的默認,麻瓜與巫師的矛盾争端很快便能更上一層,輿論的導向随時可以按照他們預想中的層面發展。
别總是小看麻瓜們的力量。
隻是有點過于高估自己身體對毒咒的承受能力罷了。
好在不是一個阿瓦達索命。
好在隻是短暫的一個鑽心剜骨。
“你不準備看看我嗎?我的胡子都快要能當你的針了。”
“我把家裡的角角落落都打掃了一遍,又給陽台上的那些不知道叫什麼的綠植澆了三次水,你的論文還差兩周就要交了。”
“你知道嗎?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又把鞋子穿錯了,我總以為還要去接你,每次都下意識地去穿那雙闆鞋,知道今天我一邊想着你去哪了一邊打着瞌睡,到了辦公室的時候才發現居然穿了一隻拖鞋一隻皮鞋。真懷疑你再不醒來我就要把面包穿出門了。”
“前幾天去馬洛談生意的時候在那邊買了一套房子,你總說想住在風光優美的地方,那個小鎮附近就有一條幹淨的河,很多很多的花草,很多很多的樹木,很多很多的新鮮空氣。好吧,我沒多少形容詞,你知道的,但我敢肯定那裡會是你想要的地方。等我們有了孩子以後就可以搬到那裡去,你能把你的綠植都堆在你的房間,就像你說過的那樣,郁郁蔥蔥的綠色,好嗎?”
西裡斯照常坐在佩妮的床邊抓着她的手一句一句地跟她說話,他都快要記不清自從她躺在這床上之後是第幾次把他們從戀愛到結婚再到今天的一切重複了。
“不願意起來誇誇我嗎,妮妮?”
他将臉埋進佩妮溫熱的手掌中歎息,聖芒戈略顯安靜的病房中隻有那些餘音冷冷清清的被熱氣蒸幹。
“乖狗狗。”
他等待了半個月之久的聲音就如此突兀地響起,幹澀嘶啞到讓人無法相信,這一刻,她的思維和情緒仿佛被抽空,隻留下空白的腦海和僵硬的身體,無法對這句話做出任何即時反應。。
“你醒來了,是嗎?”
仍舊埋在她手心的男人不敢确信地問,原本流暢的話語幾乎一字一頓,任誰都能從他此刻不敢動彈分毫的僵硬肢體語言中知道不敢置信這個成語的意思。
“你隻需要擡起頭,西裡斯。”
小天狼星總覺得自己像是剛被赦免的罪人,等待了這麼久的一句話給了一點生的希望,卻又讓他難以控制這又是一場夢的失望,幾乎每晚一次的落空讓他不敢太快擡頭。
“怎麼樣?”
蒼白着沖他笑起來的女人眉眼中仍舊殘存着幾分痛苦,在他看向她時卻隻是抿了抿嘴唇,仍舊笑得如同冬日河流邊溶溶洩洩的暖陽,小天狼星終于在心髒重新歡快起來的跳動中确認她的生機,指尖相交時輕輕顫抖。
窗外開始飄起雪花,輕盈的白撞碎兩個人的心。
“冬天來了嗎?”
就着西裡斯的手慢慢喝了點溫水的佩妮在他的支撐下坐起身來看向窗外,小天狼星眷戀地在她身上來回地打量着,聽到這句感歎才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窗外慢慢墜下來的瑩白冰片。
“它們和你一起到來。”
小天狼星哽咽着蹭了蹭佩妮的手掌,半個月的等待與數次的好夢落空讓他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一分一秒也不願意離開他的愛人。
“真懷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明顯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害羞的佩妮扭過頭去用通紅的耳尖對準西裡斯,他固執地伸出手去将愛人的腦袋捧在手心轉過來好讓她的視線永遠都能牢牢鎖住自己。
“是啊。”
“什麼!?”
狹長上挑的眼睛因為震驚而瞪得圓滾一些,佩妮蒼白的臉頰在霎時的憤怒過後終于有了一些紅潤的色彩,西裡斯在她即将要罵出口的前一秒吻上她,焦急的等待和無助的渴求在這一秒有了着落和安撫,西裡斯近乎哀求地用這一個吻向她索要永不離開的承諾,唇與唇相接,舌與舌相纏,唾液交換中西裡斯用自己的生命同麻瓜們信仰的上帝做交換乞求和佩妮永生永世的相愛。
“無數次我從你說愛我的夢中醒過來看到你仍舊不發一言,我都想在索命咒的綠光中擁着你一起死去,佩妮。”
西裡斯緊緊抱着懷中的佩妮,像在擁抱自己的整個生命。
“那你最好先刮掉你的胡子。”
透明的玻璃窗将細碎的雪粒堵在房間外,黑壓壓的天空時不時傳來幾聲狗的吠叫,佩妮埋進西裡斯的懷裡去嗅熟悉的薄荷味道悶悶地拉他的小指打鈎。
倫敦的夜晚的燈光仍舊明亮,家家戶戶在這場細雪中團團聚在一起為了即将到來的聖誕節做準備,兩個人在病房裡擁在一起共享着今生和來世,直到佩妮的大拇指印在西裡斯的大拇指上,他聽見自己包含陰郁和偏執的話語。
“再别讓我離開你,佩妮。”
愛意勾纏環繞,永恒和希望都藏進這個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