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很多傷，久戰對他不利。珈藍也想盡快突圍，她帶來的人已經死的死，沒剩下幾個了。若是不盡快突圍，恐怕今天都得留在這裡。

不過幸好她早已給羅鸠發了信号，應該很快就到了。

那人已經殺紅了眼，見圍上來的匈奴兵越來越多，安歸道：“先突圍出去，否則，今晚我們誰都走不了。”

安歸将手中的長槍丢給珈藍，一個抛，一個接，珈藍默契接住。

兩人對視一眼，意思已明。

珈藍擡手一握，将長槍橫于身前，面對那人砍過來的長槍不避不讓，拿長槍架住，抵着欺身而上。兩槍相接之間，一陣火花随着珈藍的動作從交界處迸濺而出，珈藍一推，一旋身，直接将那人手中長槍挑飛。

而與此同時，安歸早已繞到他身後，拿着長劍猛地從他背後刺去，那人不察，一時被捅了個對穿。他整個人一顫，緩緩回頭看了眼身後之人，頓時面目猙獰，眼珠充血，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内力一把将安歸震飛出去。

瞬時，他一腳踢飛地上的匕首朝安歸飛去。珈藍似有所感，心頭突然一空，下意識朝阿爹看去。她眼中露出驚恐神色，意識到什麼，大喊道：“阿爹！”

此時，牧辛衡駕着馬趕來，被珈藍撕心裂肺的一聲引了過去，預感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隻見那隻匕首在安歸落地的同時，射中其心。

安歸那身軀猛地一僵，随即沒了動靜。

珈藍氣急攻心 ，抄起手中長槍朝那人沖去，她使出畢生之力，一槍将敵人斃命。猩紅的血濺了珈藍一身，可她感覺不到，她滿眼悲痛，跌跌撞撞的朝安歸的方向跑。

安歸這幾日在地牢本就受了重傷，經此一役，已然是油盡燈枯。他身上全是血，紅的吓人。

珈藍抱着他手都在發抖，喊出的聲音更是顫的吓人：“阿爹.....”

那匕首是直接插進心口的，血源源不斷的從那裡湧出來，所及之處都是紅的一片。安歸嘴唇發白，臉色發青，但看到珈藍時，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孩子，别哭了。”

“阿爹，你别說話了，我找人來救你。”淚水已經從珈藍臉上滑落，她很慌，很無助。

安歸拉住珈藍的手，盡力安慰她：“孩子，冷靜下來，阿爹有話對你說。”

“阿爹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要記住。如今鄯善已然山河日下，龜茲匈奴于阗各國又虎視眈眈，大漢皇帝不可能坐視不管。義陽侯欠我一個人情，他會保你平安，你切記不要複國，不要卷入其中。阿爹留的還有一萬精兵和能保證你平安度過一生的财富，你和長錦定要好好活着。還有，珂玥，慕岩。阿爹知道他們對你不好，但終歸是你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親，日後你若是找到他們，無論如何，阿爹求你饒他們一命。”

“阿爹......”

“阿爹知道，你恨我，怨我，恨我沒有保護好你阿娘，也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阿爹不是一個好父親。孩子，阿爹和你阿娘生下你，我從來不後悔。隻是因為阿爹沒用，讓你和你阿娘遭受了不好的一切。長錦是你哥哥，這孩子性子倔強，你切記要囑咐他不要複仇。至于其他四位郡王，你不要參與進去，阿爹一走，他們心思各異，你切記小心。你隻需要記住，你跟着義陽侯，他就會保你。”

安歸低着頭，氣息漸弱，眼中映出珈藍的影子。

他摸了摸珈藍的臉，擦去淚水，輕聲道：“孩子，不要為阿爹難過。阿爹本該在鄯善城破那日就該殉國的，苟活今日，已是幸運。”

“不要，不要，阿爹......”

安歸看着珈藍的雙眼，眼神漸漸渙散，低聲道：“靖兒......”

那撫摸着珈藍臉頰的手落下來，安歸的頭一垂，自此生死兩别。

在很小的時候，有人告訴珈藍，她和她阿娘長得很像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如出一轍。

夜色已深，東方即明。

牧辛衡站在遠處，他隻覺得，她和珈藍之間，徹底隔了一條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