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我偏愛整數,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強迫症。
比如我每天起床的時間一定要訂在六點鐘整,早一分鐘哪怕我就是醒了我也不願意起來,晚一分鐘的話我就會對自己進行強烈的自責。
再比如我去買東西,買了一包算算價格發現是九十六元,那我一定會再拿包小零食把它湊整到一百元,不是因為我有錢,事實上我特别窮,但是我就是看不慣非整數的存在。
又比如制訂計劃的時候,不僅時間要卡在整點,任務的數目和耗費的時間也一定要努力湊整,看起來我好像是個很有計劃的人,一絲不苟的,一旦被打亂就會忍不住炸毛。
事實上……我隻是單純的喜歡整數,比如我制定了計劃但我不一定會去做呀,計劃讓我在八點開始做翻譯題,但是現在八點零二分了,我就會告訴自己:哦,九點再開始吧。
然後愉快的拖延到十二點,一臉震驚并且倉皇的開始補作業:怎麼回事?時間都去哪兒了??被誰偷吃了???
黃少天總拿這個嘲笑我,說我自欺欺人,敢情每次和我一起隔着半個小區距離挑燈補作業的人不是他一樣,同一個世界同一份作業,同一個原因(太浪)同一份熬夜。
不同的成績單。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的答卷也經常是整數的存在,倒不是我已經達到了可以算出分數然後準确做對它們的那種登峰造極地步,這個真的隻是湊巧,我不會做的題和我做錯的題,包括老師在文科試卷上随心所欲的扣分,加起來總是十的倍數。
黃少天就不一樣了,他那個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都得過,就是沒得過十的倍數。運氣好了比我都高,運氣不好離及格還差十萬八千裡,不過除了他爸媽大概沒人在意他這波動極大的成績,黃叔叔為此都在家裡屯了速效救心丸,以備不時之需。
“要是少天有你半分省心就好了。”黃叔叔跟我搖頭歎氣,“誰家的孩子跟他一樣啊。”
其實有很多,就是都沒他話煩,叔叔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大千世界看一看——我在内心如是說,表面上卻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當做沒聽到後面委委屈屈站在那裡的黃少天磨牙的聲音,呵,誰讓我們倆生了個反義詞呢?
一個重視規則(雖然不一樣執行),但另一個人不把規則放眼裡,還試圖破壞規則尋找可以投機取巧的機會,所以對于黃少天來說,我就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讓他怨恨的存在。
“一成不變的生活多沒意思啊!你看我,每天吃的早飯都不一樣,都要根據今天的心情來決定!”黃少天對我的循規蹈矩表示鄙夷,他非常看不慣我循規蹈矩的勤奮和循規蹈矩的犯懶,對此我隻是舉起了我的數學作業,表示我也要根據心情來決定要不要給他抄作業。
“哎我覺得你這樣的生活方式特别好,很健康呢,對吧,你心情好嗎,不好的話我帶你去吃冰淇淋吧,香草的還是巧克力的?”黃少天立即改口。
他最近沉迷打榮耀,據說在榮耀世界裡混的風生水起,而我呢,在他旁邊代寫作業寫到風生水起——這就是黃少天成績忽上忽下的原因了,他總不做練習題,高薪聘請我做替寫,能不有波動麼。
一個暑假我愣是按照每天給他寫二十頁的順準提前一個月完成了,黃少天站在我旁邊為我piapia的鼓掌,轉頭就去和藍溪閣糾纏到一起去了,躺在地上變成屍體,那在文字頻道和語音頻道嘴都是叭叭的,聽的我習慣性的拿出了耳塞。
耳塞的價格也是整數,是黃少天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他說是用來讓我促進睡眠的,我卻覺得他很有意思,我聽他講話可是沒辦法睡着的啊,隻能用來防噪音了。
“我跟你講,我黃少天就算哪天夜雨聲煩被人打死在競技場,我也不會和那個文化素質水平極低,請君入甕都能念成請君入瓦的藍溪閣有什麼關系的!”他憤恨的咬下半塊冰棒,然後被冰的牙都打起了哆嗦。
我斜他一眼,美滋滋的吃了一口手裡的香草味冰淇淋:“總是需要别人代寫作業的家夥,似乎沒立場譴責别人文化素質水平高低。”
“喂你還是不是我的好夥伴了,是不是啊是不是??”黃少天不再譴責藍溪閣了,轉過頭來開始譴責我。
我看了一眼手表,還有兩分鐘就又到整點了,是時候開始背英語單詞了,但是身旁的黃少天還在一旁喋喋不休,這該怎麼辦呢?
于是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慈愛的笑了笑:“姐姐現在要去做作業了,你繼續玩遊戲去吧,還有,少年我勸你一句,話可别說的太滿,沒準哪天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你真敢保證你沒在競技場被人打死過?”
黃少天閉嘴了。
看吧,我就說這小子不可能是完全所向披靡的。
至于後來他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藍雨戰隊黃少天”的時候,我很不給面子的當場笑出聲來,行吧,藍雨戰隊是藍雨戰隊,藍溪閣是藍溪閣,他黃少天才沒有被請君入甕,他是自己乖乖的跳進坑的。
哦,我還必須得說一句,這人勉強拿到了初中的畢業證,雖然後面幾乎都曠課去了藍雨訓練營,但在我眼裡,他的确屬于他當初嘲諷的“文化素質水平不怎麼高”的人群。
典型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話唠的弊端,把柄在我這裡都快記滿一個本子了,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就成了賽場上所謂的冷漠無情的機會主義者,殺手黃少天是也。
冷酷無情殺手黃少天跟我表示:“你這就是強迫症,你就是女版張新傑。”
“是嗎?”我表示懷疑,在聽了黃少天描述後,我嚴肅的說道:“我感覺我比他還要嚴重。”
因着喜歡整數的原因,我對生日啊節日啊這樣一周年一次的存在特别敏感,同樣也記在了小本子上,過去一個劃掉一個,然後次年再來,感覺每一年都過的很充實。
讀了大學之後,生活倒沒那麼規律了,因為大學哪有按日期生活的,大家都按照第幾周第幾周來過,所以不看備忘錄的時候常常會因為現充而忙的天昏地暗,然後就會忘記一些事情,因此沒少收到黃少天的奪命連環call,這不現在他就打了個電話來譴責我:“你知不知道下周五是什麼日子?”
這才六月,不是他生日啊,于是我一邊茫然的問,一邊查了下藍雨近期賽程:“什麼日子?”
喲,查着了,是藍雨戰隊和微草戰隊第二輪總決賽的日子。
“祝你比賽順利!”我趕在他開口之前搶答道,生怕這人開了口之後滔滔不絕的說個沒完,黃少天似乎是沒想到我突然說話,因此被噎了一下:“不是這個!我是說,你看咱倆是幾歲認識的來着?”
“十歲。”我算了一下說道,“那時候我正好搬家過來。”
“這不就是要十周年了嗎,你這人不是對整數特别敏感的嗎,怎麼這時候就都記不清了啊!”黃少天非常怨念,隔着電話我都聞到了他那邊的山西陳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