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羽策和蘇沐橙之間最近的距離，除卻賽前賽後的慣例握手，全明星賽上作為唯二的女角色一起出場站在一起的時刻，大概隻有在葉秋突然退役以後，嘉世與虛空再對上之時，他碰巧有事先離開酒店，結果早于虛空全隊提前到了嘉世場館的那一次。當時他發現有個不認識的人鬼鬼祟祟地往主場休息室那邊過去，看那家夥手裡抱着相機的架勢，像是混進來的八卦小報的記者。

嘉世已經有人到了，而且還是記者所在意的人，吳羽策心裡當時就有了幾個名字，但是記者是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跑去堵人家一群人的。在這時候，會在嘉世裡落了單的——隻有蘇沐橙。

想到這裡，他臉色一變，立即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按住那人的肩膀，沉聲道：“需要我叫保安請你出去嗎？”

做賊心虛的人自然被他吓了一跳，吳羽策冷着臉的時候看着還是很可怕的，他本來就長得偏高，平時也經常健身，不是一般疏于鍛煉的虛弱宅男。他這一按，那是實打實地帶了幾分力度。

“不麻煩吳副隊了，不麻煩了。”記者讪讪地笑了笑，正巧有兩個保安路過，吳羽策也不再理會他，直接把這人交給了保安。

蘇沐橙怎麼會這麼不謹慎呢？吳羽策看了一眼虛掩的嘉世休息室的門，想過去把門關上，卻從門縫裡看到蘇沐橙倚在靠椅上，神色疲憊的模樣。

她閉着眼睛，像是睡熟了。

吳羽策猶豫了一下，現在是冬天，雖然空調的暖風開得很足，但就這樣睡熟了話，也很容易生病。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很厚的虛空冬季隊服外套，想了又想，最後還是輕輕地開了門，把外套蓋在了蘇沐橙的身上。

等到他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之後，吳羽策倚着牆，忍不住松了口氣。

然後他就被自己逗笑了。

還真是緊張啊，比第一次上場就面對強大的對手還要緊張。吳羽策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心口，接着就被走道裡不知道哪兒吹來的穿堂風吹的打了個哆嗦。

吳羽策皺着眉去了暖暖和和的客場休息室，路上順道給李軒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的時候給他帶件外套。

李軒詫異地問道：“你外套呢，咱們虛空獨家的冬季超厚外套呢？你不是出門的時候穿了嗎？”

吳羽策剛想說一句“丢了”，又怕李軒叨叨他，于是他換了一句：“送粉絲了……反正你帶一件就行，别說這些廢話了，一會見。”

挂了電話之後吳羽策又有些想笑，他這可真是鬼劍說鬼話了，蘇沐橙是他的粉絲？這話簡直是在胡鬧……他是她的粉絲還差不多。

這大概就是他們倆最近的距離了吧，雖然當時隻有他們兩個人，但他依然不敢多看她一眼，隻是規規矩矩地放了件衣服，然後就走人了。

賽前握手的時候蘇沐橙不在，吳羽策看到嘉世那邊站着的經理表情也不太好，又從隊裡消息靈通和哪裡的工作人員都相熟的李迅那裡聽了一耳朵，猜測之前可能是蘇沐橙與經理起了什麼争執，所以才獨自在那裡休息。

倒像是賭氣似的，這樣小姑娘的舉動，有點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感覺，有點可愛。

不過她多少還是要注意一下安全的，要不是他碰巧來到，這小報記者肯定要亂拍一通，亂寫一氣。

握手的時候，蘇沐橙對他眨了眨眼，她将手抽離的動作似乎慢了一些，在他掌心中輕觸了一下，讓他整個人都觸電一般，心都跟着顫了顫。然而蘇沐橙卻像沒有察覺一樣，隻是對他輕笑道：“謝謝你的外套，等我回去之後連帶着禮物一并寄給你。”

“還有禮物？太客氣了吧。”吳羽策說道。

“不客氣的呀。”蘇沐橙答非所問地說道，“你穿這件灰色的羽絨服也很好看。”

她能猜出來是他的衣服，理由很簡單，因為那隊服是虛空的，現在虛空全隊又隻有他一個人沒穿隊服，穿的是李軒不知道從哪裡買到的一件灰撲撲的羽絨服，那是被吳羽策萬分嫌棄不符合他衣品的衣服……雖然現在看來，這衣服不用被他丢掉了。

被蘇沐橙誇過的衣服，可要好好收起來。

隻是不知道她會寄什麼禮物過來，吳羽策有幾分好奇，雖不至于影響到平時的比賽和訓練，但休息的時候，他卻是忍不住多看幾眼手機，等待着快遞派送的短信到來。

快遞在短暫的冬休期開始之前姗姗來遲，碰巧趕上了快遞最後的營業時間。其他人都各回各家了，吳羽策看看窗外飛舞的雪花落到光秃秃的桂花枝上，抱着面前的大箱子發怔。

衣服已經□□洗過了，裡面還藏了個小香包，撲鼻而來的清香讓吳羽策瞬間就意識到那裡面放的是幹桂花。虛空院裡有桂花樹的事情，他沒在微博上說過，李軒卻是曬過，因此蘇沐橙知道也很正常。

是她有心了。

箱子裡還放了些亂七八糟的零食，瓜子薯片什麼都有，吳羽策看了看，都是蘇沐橙在微博上曬過的她喜歡的牌子，搞不好是她買了一大袋子後，勻出來給他的。

他想象着蘇沐橙鼓着臉挑挑揀揀，有些不情願地模樣，不免有些想笑。但其實他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很喜歡把自己鐘愛的零食分給别人，這既是她對自己品味的自信，又是因為……他們雖然未曾單獨聊過多少，但畢竟認識幾年，對彼此有着幾分了解。

這是一種，拿他當自己人的感覺吧？

最後吳羽策在衣服的口袋裡還發現了一個小盒子，以及一張蘇沐橙親手寫的感謝賀卡，祝他新年快樂。他看罷賀卡，打開盒子，隻見裡面安安靜靜的躺着一對黑色的圓形耳釘。

「To吳羽策：謝謝你的衣服，不知道該送你什麼，因為看到你有打耳洞，所以就送你一對耳釘。祝你新年快樂！——蘇沐橙。」

或許等到退役後不用再戴耳機的時候，他就可以放心地去把耳洞再打通了，到時候再戴這對耳釘，才是不算辜負她的美意。

等到他退役的時候，蘇沐橙大概也已經退役了。

松軟的雪踩在腳下，厚重的雪花被馬丁靴踩出吱呀的聲音，像是雪地在對獨行人做出的回應一般——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吳羽策覺得他的心情很好。

雖說這是意外之喜，但他其實一直想的是，念念不忘，不必回響。畢竟他隻喜歡默默地表達自己關心，安靜地飾演着自己的劇情，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向女主角表白的打算。

第十三賽季的時候，黃金一代退了好幾個人，其中就有蘇沐橙。

國家隊的葉領隊在退役後據說跑回了京城，還時不時帶着興欣公會給各家戰隊的公會活動搗亂。至于興欣的蘇隊長退役後去了哪裡，卻沒有人能說出确切的地方，隻能根據她在微博上曬出的一些風景照，來判斷她現在的位置。

評論底下難免會有人猜測她是和誰一起出去玩的，畢竟如果她是自己一個人，未免太不安全了。

粉絲們鬧哄哄地猜了一通，一衆退役的沒退役的選手們也加入了這場微博互動，盛況堪比當年方銳說了一句“變天了”。最後還是楚雲秀站出來表示，蘇沐橙沒有花落誰家，一起旅行的對象是她。

蘇沐橙沒有和葉修在一起。

這點讓吳羽策很驚訝，這麼多年過來了，他在辛辛苦苦藏着自己的情感的同時，幾乎都快變成一個葉修蘇沐橙的CP粉了。這麼般配的兩個人，居然不是相互喜歡的嗎……

那他這麼多年來到底在堅持和克制着什麼？他可真是對自己倔脾氣感到無可奈何。也許他該學那一天艾特唐柔八百次的杜明，雖說不一定會有什麼結果，但懷着勇氣邁出幾步，至少能讓自己的後悔減少幾分。

不過郁悶歸郁悶，吳羽策發覺他年少時做出的決心，如今都已經實現了，虛空雙鬼拿到過最佳搭檔，而他也很好的在蘇沐橙面前做了一個合格的後輩。

在第十四賽季的夏休期，吳羽策在參加完世邀賽之後，也愉快地退役了。他看了看自己珍藏的耳釘，想了又想，還是沒舍得戴。

不過他的耳洞是真的該通一下，好不容易可以無拘無束一些了，就算蘇沐橙送的耳釘他不好意思戴，他總可以買一副耳釘自己戴吧。在吳羽策想着這些的時候，他在微博上刷出了有人在機場拍到四期雙姝的照片——兩位大美女回國了。

然後蘇沐橙的微博就沒有動靜了，吳羽策猜想，她可能是回家趁着已經到來的秋天和即将到來的冬天，去把自己捂白了——因為在剛結束的夏天，他們在世邀賽的舉辦地點紐約碰了面，蘇沐橙來給國家隊加油，當即就孫翔這個大直男問了一句：“蘇沐橙，你怎麼曬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