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劉小别的時候,就覺得他的名字很好聽。念起來嘴唇輕啟,發音的時候口型都張得很小,好像在念世界上最好聽的字音一樣。
雖然後來被我吐槽過,這個名字總讓我想到“小别勝新婚”。
我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其實挺正兒八經的,五星紅旗飄在藍天白雲下,我們胸前的鮮豔的紅領巾随風飛舞……
哦不,當時已經讀初中了,不用系紅領巾了。
在我唱國歌的時候,我聽到旁邊那個護旗手發出了微不可道的笑聲,噗嗤一下,引得我斜斜地瞪他一眼,卻見他迅速地别開了頭,裝出一幅若無其事的模樣。
沒錯,這是每周一美好的升旗時刻。他是七班的代表,我是和他同屆的廣播站今天負責值班的小主持。
被他笑了一聲,我幹脆就隻用氣音唱歌了。反正那麼多人都在唱,我不發音也沒人能發覺我濫竽充數不是麼?至于那個少年,沒關系的,沒有下次見面了。
少年從我手裡接過麥克風,我窺見他骨節分明的手,從手腕凸起的骨頭到修長的手指幹淨的指甲,仔仔細細地從那一眼裡打量了個遍。
這人的骨相生得真好看,掌骨指骨各種骨都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大概就是這個道理。雖然這家夥也有幅好皮囊……那叫什麼,好看的皮囊到處都是,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不是?
我也就多看兩眼,我可不是花癡的人,我是看内涵的——當然,也許外表決定着我會不會去了解對方的内涵。
少年似乎發現了我在偷瞄他,因為他的耳朵悄悄地紅了起來,他把手握成拳放到唇邊似乎是想輕咳一聲,又像是想到了自己拿着麥克風,隻好作罷。
他老老實實地念起了稿子:“同學們好,老師們好,我是初二七班的代表劉小别……”
劉小别。
我在心裡咀嚼着這個名字,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很别緻,和這個人一樣,我可能要記上一段時間了——隻是有印象,可不是惦記哦。
不過也是活該,讓他剛才偷笑我。現在好了吧,我就肆無忌憚地看他,讓他臉皮薄去紅着臉,這種用眼神調戲人的感覺真好。
劉小别的臉也跟着紅了起來,這次換我彎彎嘴角發出一聲隻有我和他能聽到的低笑,也算是以牙還牙了,畢竟我是個很記仇的人。
我可不敢明目張膽一直看,不然台下走神的同學要是看見了,可不得以為我沉迷少年美色,覺得我喜歡他呢。
升旗結束後我就迅速地溜了,我怕劉小别問我為什麼看他。這個問題太難答了,我總不好意思說我是一方面打算報複,一方面是滿足自己的私心。
結果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們就又遇到了。
我和好友說笑着混在校門外喧鬧的人群裡,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向前指了指:“诶你看,那個男生,就是那個——”
“哪個呀。”我一邊說着一邊看了過去,下一秒我的世界裡就隻看到那一個人。
少年穿着件白色的襯衣,薄薄的布料貼在身上是蓋不住的脊線,書包單肩背在身上,耳朵裡塞了隻耳機,極其敷衍地點着頭聽着旁邊男生說話。
“劉小别!”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他,于是少年人回過頭來,恰好和我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似乎沒想到我就在身後,他有些詫異,這表現在他的目光足足在我臉上停留了好幾秒。
當我以為他會轉移視線的時候,沒想到他撥開人群,朝着我走了過來。
我呆站在那裡,任憑忽然卷起的風将長發吹到臉前,都險些忘了把它拂開。
“喂。”劉小别站在我面前說道,仗着比我高上一點,低頭看我。
我覺得心跳有點亂,他會不會要我的聯系方式什麼的呀。
結果他對我說道:“你是唱什麼歌都跑調嗎?”
我面無表情:“是啊,連哥哥你坐船頭妹妹我岸上走,都跑得一塌糊塗。”
大概是沒想到我的回答這麼脫線,劉小别眨了眨眼,反應了幾秒後,才笑了起來。他向我伸出手,我怔了怔,這人是要跟我握手嗎?
“你的包好像很重,我幫你拿。”他對我說道。
可是拿包就拿包呗,你臉紅個什麼呀。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家夥當時思路跑偏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從我這賭氣一樣說的句子裡,硬生生地想到了我喚他“别哥哥”的模樣。
“美得你。”我呸他一聲。
他腦補的那是紅樓的劇情,小姑娘捏着帕子嬌滴滴喚一聲“哥哥”。可惜我這裡的劇本不是這樣,于是我抱拳,故意胡扯八道來嘔他,粗聲粗氣地行禮:“這位哥哥,請受小妹一拜!”
遊樂園裡劉小别驚得差點把剛給我買的可愛多糊自己一身,見我哈哈地捂着肚子笑了起來,察覺到被耍的他呵了一聲,伸手拉我起來。
“想不到吧?”我對他眨眼。
“嗯,我是沒想到,你這麼想和我一拜天地。”劉小别把可愛多塞到我手裡,漫不經心地說道,讓剛咬了一口冰涼草莓味的我差點噎住。
“是啊,我不僅還想一拜天地,甚至還想二拜高堂呢,你來拜我啊。”我心想我哪能輸啊,于是我挑釁他。至于最後那句話我是不敢說了的,開玩笑還是要有點度的,認他當個兒子就可以了。
劉小别也窒了窒,可能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的人,他大概是給自己做了心理工作,告訴自己必須适應我這樣的姑娘。于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笑的如此狡猾,耳機都認認真真地收了起來,破罐子破摔的說道:“行,有本事就夫妻對拜啊。”
怕你不成啊!等等……他說啥?
“叫聲哥哥聽聽呗。”他見我傻了,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剛碰過冰淇淋的指尖是冰涼的,是夏日裡想讓人靠近的溫度,讓人想要親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