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秀一路上乘坐的交通工具換了又換。離開機場換出租車,出租車完了是大巴,大巴完了直接變成了農用運輸車——她抱着自己的包,心中非常唏噓。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實現起來可真是難。還好她退役了,當了一年遊戲主播後,現在有的是時間和金錢到處揮霍。楚雲秀正這麼想着,沒想到小貨車猛地一停,猝不及防之間,她差點被甩出去。
“老爺子,您怎麼突然停車啊?”楚雲秀拍拍車廂,驚魂未定地問道。
開車的老人家笑呵呵把手伸出窗外,指了指遠處:“那邊有個人要搭車。”
楚雲秀順着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個人步履匆匆地跑了過來,看起來和她一樣是個來旅行的背包客。她眯了眯眼睛,覺得這個人怎麼看怎麼眼熟。
“謝謝,謝謝!”那人忙不疊地道謝,把包放上車然後就往上面爬,接着和楚雲秀的眼神撞了個正着。他愣了愣,語氣裡充滿了毫不摻假的驚喜意味:“雲秀?”
楚雲秀看起來卻沒有一點他鄉遇故知的喜悅,她皮笑肉不笑地問他——“李軒,你怎麼在這裡?”
她可沒在微博和朋友圈上透露自己的半點蹤迹,為的就是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孤單又浪漫的旅行。世界這麼大,楚雲秀覺得她不可能這麼巧就偶遇和剛剛退役的李軒,就算是偶遇,也絕不會在這荒郊野嶺。
“真的是巧合。”李軒在力證自己的清白無果後,他隻好坐在颠簸的小貨車上舉手,表示投降:“我湊巧在這附近,然後接到了蘇沐橙的電話。”
楚雲秀恍然,蘇沐橙作為她的至交好友,當然是她本次旅行的知情人士。估計是蘇沐橙擔心她自己出來旅行太危險,所以就讓離得最近的李軒過來陪她。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認識了十來年的朋友,李軒又當了十來年的虛空隊長,成熟穩重,的确是很靠譜的選擇。
“一米七九,你最好别搗亂。”楚雲秀警告道。雖然計劃被打亂,不過她卻并不生蘇沐橙的氣,但是于李軒嘛,她還是要裝裝樣子的。
李軒黑了黑臉,無奈地說道:“我跑來陪你,你就這麼對我啊,能不能别揭傷疤?”
李軒身高一米七九,差一厘米就到一米八了。平時吳羽策拿這個笑話他也就罷了,誰讓那家夥比他高。可是現在連楚雲秀這個不到一米七的都這麼得寸進尺,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和一米八有什麼區别。”李軒據理力争道。
“一米八一和一米七九雖然隻差兩厘米,但那是不可逾越的鴻溝。”楚雲秀歪理連篇地評價道,“這個鴻溝,就是你和周澤楷的差距。”
“……那你怎麼不拿你和田森比啊。”李軒小聲地嘀咕道。
不過他這一來,楚雲秀感覺明顯輕松了許多。因為李軒不僅能幫她拿東西,還能陪她聊天,打發無聊的路途。她和李軒彼此相熟,聊起天來百無禁忌,由此可見,老朋友确實是居家旅行必備的好夥伴。
那她就對他善良一點吧,看在剛才小貨車颠了一下,李軒為了防止她飛出去,把她一把扯回來的時候,不小心閃了腰的份上。
“你這老腰不行啊,到底是年紀大了。”楚雲秀一邊說着,一邊皺着眉在包裡翻翻找找。
李軒覺得楚雲秀在離開榮耀職業聯賽後簡直就是脫缰的野馬,壓根不算個女生,她說他身高也就罷了,怎麼可以說男生腰不行呢?這真的是太過分了。
于是他對楚雲秀呲牙咧嘴:“你還是個姑娘嗎?”
楚雲秀納悶,她挺直了腰闆看他:“我怎麼就不是了?”
她把身體一挺直,身前是衣服都蓋不住的好景緻。李軒倒吸一口氣,他必須得承認,單就楚雲秀的身材來說,她的确是個貨真價實的姑娘。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接下來的控訴。李軒比劃着說道:“剛才我們倆離那麼近——那麼近!你居然連一點女孩子的害羞都沒有。”
他剛才在把楚雲秀扯回來的時候,她可是直接撞到他懷裡了,然而她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隻是看着他吃痛地捂着腰,冷漠地吐槽他腰不好。
楚雲秀“哦”了一聲說道:“你把衣服掀開。”
“你要幹嘛?”李軒警惕地看她。
楚雲秀覺得好笑,他倆是不是性别颠倒了,李軒現在這護住自己的樣子,倒像個活生生的黃花大閨女。于是她斜了他一眼,故作陰陽怪氣地說道:“放心,不是幹你。”
李軒差點從車上跳起來:“楚雲秀,你耍流氓啊!”
“我耍虛空陣鬼呢。”楚雲秀對他吹了個口哨,不再逗他,語氣也溫柔了一些:“好了,老老實實坐下來,我給你把膏藥貼上。”
李軒意識到他被耍了,頓覺郁悶,怎麼感覺他好像才是個姑娘家啊。而且都是成年人了,他到底在害什麼羞啊,臉上居然還發燙……
楚雲秀不知道李軒在想想什麼,但她看到的更為直觀,她看到李軒直接紅了耳朵,搞得她像是個欺負良家婦女的纨绔子弟一樣。又不是她非要睜着眼睛看他的,誰讓他跟過來的啊。
她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語,但是在李軒掀了衣服之後,楚雲秀覺得她之前的形容還真沒錯。因為李軒是真有點料的,難怪怕被她看到,看不出來這人居然還有腹肌……咦,不對呀,男生有了很身材不是應該很樂意被女生看到的嗎?
李軒竟然是個保守的人,楚雲秀如是想。她假裝沒留意,沒辦法,她得要給面子薄的李隊長留點面子呀,在心裡悄悄地欣賞和贊美就足夠了。
貼好膏藥後,楚雲秀就隻覺地撤到一邊去了。她接過了之前的話題,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幹嘛要害羞?我對你沒意思,你也對我沒意思,我們是純潔的朋友關系,當然不存在‘害羞’這兩個字啦。”
她之前低頭幫他貼膏藥的時候,呼吸溫溫熱熱的透過衣服打到李軒身上,李軒緊張得一度以為他要窒息了。結果現在楚雲秀無動于衷,并且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甚至開始說起了宛如渣男台詞的混賬話,李軒不由得悲從心來,感覺自己好像吃大虧了。
但是老實人李軒又學不來方銳那種猥瑣流的“不要臉求負責”,他隻好憑直覺怼了楚雲秀一句:“都關系了還純潔?”
“你這人怎麼耍流氓??”楚雲秀瞪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撓他。
“我耍得是元法!”李軒躲她,然後兩個人在颠簸的車上鬧成了一團。天上是藍天白雲,兩側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看起來很美好——假如沒有突然刮來一陣風,帶來一堆塵土嗆的兩人直咳嗽,一切就更好了。
“你怎麼就知道我們倆都沒意思?”李軒看着剛才沙塵來襲時果斷把自己推到前面當擋箭牌的楚雲秀,心裡百般無奈。被她手觸碰過的地方隐隐發燙,還有些癢癢的,但李軒在面上卻裝成了單純的擡杠模樣:“說的這麼笃定,你當心以後打臉啊。”
“很簡單啊,我自己的情況我清楚。至于你的話,我反正沒看出來。”楚雲秀翻出個口罩給自己戴上,然後又遞給他一個,語氣有些心不在焉:“我們倆認識十年了,現在關系都成型了。要是喜歡的話,那早該擦出來火花了,早幹嘛去了?”
李軒一時啞然。縱然同款口罩看起來很像情侶配置,但他必須得承認楚雲秀說得很有道理。不過他還是有點不甘心,于是他試探地又追問了一句:“難道整個聯盟裡,都沒有你能看對眼的了?”
“六期之後都太小了,年齡上不夠般配。六期之前的倒是合得來,但是我跟你都沒有火花,跟他們當然也沒有,道理是一樣的。”楚雲秀不假思索地說道,“而且豈止是全聯盟,我現在覺得全世界我都沒有能看對眼的,大概是我天性放蕩不羁愛自由,所以注孤生吧。”
李軒有些心情複雜,隻覺悲喜交加。喜得是,楚雲秀沒有喜歡的人,他沒有需要打倒的強大情敵;憂得是,楚雲秀對他真的沒有一點意思,她就差給他發好人卡了。
李軒微微苦笑,在心底安慰自己:算了,十年都走過來了,還急在一時嗎?至少楚雲秀沒有轟他回X市,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