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要簽在這裡？”他随口問道。

“因為簽在本子上，會很容易被人偷走，所以想讓前輩簽在課本上。但簽課本扉頁上也容易被順走，想來想去，還是簽在内頁最保險！”看起來也就是個小朋友，說話氣呼呼的。

想法還挺多，孫哲平簽了名字，瞄了一眼課本下面的注釋，原來參、商都是古代的星宿。那邊少年還在解釋：“而且這首詩就很像我跟前輩，要不是我纏了爸媽很久才讓他們同意我報名訓練營，我跟前輩就像是參與商一樣，真的很難見到！”

挺不容易啊！

“行，那就希望早點下次還能見到你。”孫哲平随手又寫了一句話，“莫楚辰是吧，牧師玩得不錯。”

寫那句話的時候孫哲平有想過，莫楚辰會不會成為百花的一員，他反正是沒想到，他會退役的那麼早。不過他心中并沒有什麼唏噓，因為宵夜已經擺滿了面前的桌子，文客北跟怕他不夠吃的一樣，往他面前推了好多。

聊着聊着，難免複盤起來剛才的比賽。人們都稱于鋒和鄒遠主導的戰隊為新百花，他們的打法當然也跟以往有所不同，于鋒就不用說了，鄒遠則是繼承了“百花式打法”但又沒有完全照搬。兩個人跟很多觀衆最初期待的重現“繁花血景”并不一樣，隻是觀衆們水平不夠，很多人不理解，但職業玩家們是很清楚的，那種打法不是隻有技術就可以，還跟選手的性格、彼此之間的默契有關。

“其實人們隻是懷念當初看到繁花血景時的心情。”孫哲平很清醒，“新百花這麼做是對的。”要擺脫前輩留下來的影子，要有屬于自己的風格和創新。當年他們繁花血景一路所向披靡，最後還不是被葉秋打翻了，隻顧着模仿當初的他們，遲早還是要敗在像葉秋這樣的人手裡，況且于鋒和鄒遠跟他和張佳樂也完全不一樣。

又提到張佳樂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百花、落花狼藉、狂劍、張佳樂、雙花組合……甚至是西部荒野。這些詞是孫哲平過往人生中的一部分，他有切斷過去的勇氣和決心，但這些事情是沒辦法割裂的，而且又不是深仇大恨，沒必要把自己的過去都抹掉。

但過去就是過去的事情了，孫哲平不會拿這個做噱頭，如果節目組邀請他去解說百花的比賽以此增加看點，他隻會想也不想地就拒絕。現在很多人都被前景逐漸變好的聯賽形勢所誤導，以為職業選手追求的是名氣、高薪，但如果隻是這樣的話，苦撐臨海的趙楊早就應該轉會了。他們的所求其實很簡單，就隻是榮耀和冠軍。

冠軍不還是名氣嗎？有人這麼質疑過張佳樂。

網上的謾罵和不解，孫哲平早就看過許多，他大概能知道張佳樂想什麼。十八九歲的時候他們意氣風發，如果看到這種言論，雖然故作灑脫，但說不定氣不過還是會開小号回罵兩句，但是現在卻不會這樣了，沒辦法要求别人去理解的事情，何必強求？沒辦法重新回到過去的事情，何必再多做一些别人更不會理解的事情？

孫哲平不會像張佳樂那樣在網遊裡幫百花搶boss，甚至間接地去幫于鋒，就像他當初走得徹底一樣。要不是網遊裡遇到，他們可能會直到義斬對上霸圖，兩個人正式成為對手的時候，才會說上一兩句話。

有自尊心的原因，也跟不想讓對方困擾有關。倒不是他黯然退場之後擡不起頭。更多是因為他第五賽季的時候留給張佳樂一個爛攤子，讓搭檔負擔太重，讓張佳樂一個人肩負着兩個人的職責在戰鬥。很多人都說如果他沒有手傷退役會怎麼樣，但這樣的如果本就是給張佳樂的傷害，他這麼一個撂挑子的人再跟張佳樂聯系，隻會讓這家夥徒增壓力。

張佳樂的退役和失望，重來與不甘，他都明白。這人不也沒聯系他嗎？

所以孫哲平沒有再回K市，哪怕他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年，這裡還留有很多回憶，甚至連他們現在吃宵夜的這家店，當時也是百花戰隊練習結束後經常過來光顧的地方，店主都還是之前的那個。但是，即使百花還有他曾經的隊友以及熟悉的工作人員，那棟大樓他也沒必要去。

就像當初偶然聽到的那句詩那樣——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雖然原詩是形容好友難得相見，但用在這裡也沒錯。

已經錯開了，就沒必要了。

離店的時候文客北發現天上居然罕見地看見了星星，雖然很少，但這是在B市基本見不到的事情，畢竟那邊的大樓都是徹夜燈火通明，隻看得見燈光。

“我去，大孫你買雪糕不帶我啊！我跟你換一個呗……張偉，你想吃雪糕嗎，來來來，快來找你們隊長！”

“行了吧你，我買了一袋子，都過來分！”

那樣的夏天，擡頭可以看到星光，哪怕它們相距甚遠，但在眼前也隻隔着手指的距離，就像第三賽季時的總決賽冠軍獎杯一樣，伸手就可以觸及。

回酒店的路上又路過了百花，百花的大樓也關燈了。

鐘葉離有點苦惱，她想帶特産回去給朋友，結果她把鮮花餅弄混了，分不清玫瑰和牡丹兩種口味。

“你嘗一口不就分出來了？”文客北說。

孫哲平卻說：“随便貼标簽就行。”

不防他突然說話，鐘葉離猶在發怔，她怎麼記得鄒雲海說孫哲平不喜歡吃甜食？

但是孫哲平卻說，它倆是一個味道，分不出來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