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諾的放學路(下)》
“不是哦。”溫格爾蹲下身,他用雨傘将幼崽整個包裹住。雨水沿着傘面滾落到雄蟲的衣領中,冰得人打哆嗦。
他的語氣卻依舊堅定,“阿烈諾更像雄父。”
“真的嗎?”
“真的。”小蝴蝶牽着雄父的手。
溫格爾的手心有點濕潤,卻并不冰冷。在孩子的印象中,雄父永遠是暖烘烘的,以前、現在、未來都是如此。
阿列克用自己的小手牽住溫格爾。他想到自己在蟲蛋裡的日子,那些模糊的日子中的溫暖,卻因破殼後的一切變得扭曲。阿烈諾逐漸模糊,是誰始終溫柔地抱着自己,在睡前輕輕地拍打蟲殼,哼着說不出的曲調。
“阿烈諾和雄父都很愛哭。”溫格爾笑了一聲,惹得阿烈諾着急。小孩辯解道:“沒有、我沒有很愛哭。”
他心一急,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
“雄父小時候也是小哭包。”溫格爾牽着他,慢慢走。遇到水坑,阿烈諾抓住溫格爾的手跳過去。他們慢慢走,溫格爾來時所乘坐的車,沉默地跟在父子兩身後,車燈亮起,地面像是灑滿了陽光,亮晶晶一片。
阿烈諾喜歡亮晶晶。
回到夜明珠閃蝶家後,溫格爾便發現他這個喜好,出門一趟不忘給孩子選一些好看又漂亮的鑽石珠寶。
這次也是一樣。
溫格爾挑了一枚有明黃色光澤的寶石額帶。第六代大帝時期的黃金工藝品,除了額心最大的寶石之後,通體使用黃金掐絲工藝,纏繞出蝴蝶和鮮花的圖樣,每一朵鮮花中心都放置了珍珠作為花蕊,額帶收尾則用了兩枚瑪瑙制作成扣帶。
他将寶石額帶的袋子從長袍中取出,撩開小孩被水汽打濕的額發,“别聽聖歌家的大人瞎說。他們專門逗你玩呢。”
阿烈諾很難不贊同。
畢竟有幾次,聖歌女神家的成年雌蟲故意诓騙他雄父來了,惹得小孩渾身是泥跑出來,被他們一把揪住打屁股。
“真的不像嗎?”
“也沒有那麼不像。”溫格爾道:“阿烈諾總能讓雄父想到他。”
阿烈諾擡起頭,他看見雄父舉着傘,目光落在自己頭頂。這一刻,他感覺雄父就是雨,他所能給自己呈現的僅僅是傘下的全部。
阿萊席德亞是個壞蛋。
所有人都這麼說。
阿烈諾知道,他做了很壞的事情,所有人都将那個雌蟲當做反面教材反複訓誡自己,所有人都将那個雌蟲視作生命中的恥辱。
阿烈諾是恥辱的孩子。
雄父,會這麼想嗎?
“雄父讨厭他嗎?”
“這個問題好難唉。”溫格爾笑起來,風吹過,雨水飄到兩個人身上。雄蟲将雨傘傾斜向孩子那邊,明明他才躲過一場暗殺,未曾痊愈的身體受不住傷寒,孩子在他心中永遠是第一位。
溫格爾道:“雄父要好好想想。”
“好吧。”阿烈諾興緻下去了。他不是哥哥小長戟,不會急迫地要雄父現在給一個答案。作為乖巧的小蝴蝶,阿烈諾光是牽着雄父的手,踩水坑就很開心了,“雄父想到了,要告訴我哦。”
“阿烈諾也要告訴雄父,是上課不開心嗎?”溫格爾終于把話題牽扯回到最初的逃學問題上。他道:“不開心我們就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