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溫格爾放在嘉虹辦公室門口，生怕沙曼雲沖上來咔擦自己，直接拉開四樓窗戶，從外牆上爬下去。

溫格爾剛開始還目送禅元在外牆上蠕動、爬行，等禅元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溫格爾就蹲下來打開果盤，用附帶的小叉子稍微整理下水果，蓋上，嘟嘟敲起門來。

他還是害怕打擾到嘉虹辦事，輕輕敲了幾下，坐在地上等裡面的人出來。

大概一分鐘，裡面沒有動靜。

溫格爾戳戳自己的手指，活動腳丫，自我安慰，“不急不急。”夜明珠家族長可不是一個容易的工作。自己和雄父在位時，都有專門的人手整理電子文件、紙質文件、各家族請柬。

就算提前篩選過一遍，每天送到溫格爾面前的事情也有三位數。

商業上的、政治上的、基因庫那邊的、雄蟲協會那邊的、皇家那邊的、軍部的，還有蝶族長老會裡錯綜複雜的關系和瑣事。

溫格爾比雄父溫萊更貪心，要抓住的權利也更多，身心也更勞累。

而嘉虹，作為夜明珠家曆史上第一個雌蟲家族長，要受到的壓力和惡意應該會比自己那是更重。

溫格爾反思自己後半生，确信贖出那四個是自己做過的最大蠢事——可同時，他又十分忌憚沙曼雲說過的話：如果沒有這四個雌蟲，自己熬不到嘉虹接手夜明珠家，也熬不到小蘭花結婚、謙謙破殼長大……

而他熬不到那個時候，自然不可能活下來。

活不下來，便什麼都沒有了。

門吱呀響了聲。

溫格爾揉揉臉，收拾好表情，期盼地擡起頭。

卓舊正披着一件外套，拄着手杖，溫柔地看着他。

溫格爾：Σ(⊙▽⊙”a

“你。”溫格爾生氣了，“你在這裡？”他自己生氣還不夠，半個身子壓在水果保護罩上，臉氣成餅狀了，“嘉虹呢。”

卓舊：“我昨天通宵辦公。”

溫格爾瞬間變臉，餅餅臉擡起來變成包子臉，語氣溫和，“好吧。”看在這家夥為嘉虹好好工作的份上，自己就稍微給他點好臉色。

溫格爾：“那嘉虹呢？”

卓舊拉開門，蹲下來，與幼崽溫平視，“剛剛出去。你給他帶水果。”

溫格爾：“嗯。”

卓舊後退一步，讓開通道，“不進來坐坐嗎？”

辦公室完全變了個樣。溫格爾時期，這間屋子還是個單人辦公室，裡面百分之八十都是書、各種書。嘉虹入主後，率先給卓舊加了一份辦公位，在給禅元加了一份牛馬位。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嘉虹還特地把禅元放在自己位子前面，确保擡頭就能看到禅元在做什麼。

“我可以進來嗎？”溫格爾詢問道：“可以嗎？”

卓舊：“當然可以。小啊也會過來玩。”

小啊是嘉虹第一個孩子的小名。

因為溫格爾變小後比小啊還要短一截，所以他無法接受自己有個小小軟軟的“祖父”。

小家夥甚至大放厥詞，表示溫格爾是雌父給他找的家養雄蟲。

嘉虹：“你哪裡學的‘家養雄蟲’這個詞？”

小啊在一圈雌蟲中想了個遍，指認家庭底層成員兼最好欺負的禅元。

那天，備受寵愛的雌蟲幼崽小啊初嘗到雙親雙打的魅力。雌蟲幼崽滿屋嗷嗷亂叫，在全家各個雄蟲腳底下亂爬，試圖找到庇護。

同樣挨打得還有禅元。

最後，兩個慫包蟲窩在溫格爾一歲大的身軀後，僥幸活下來。

溫格爾對此印象深刻。

他對小啊進入嘉虹辦公室這件事情感到深深懷疑，“真的嗎？”

雌蟲幼崽可調皮了，像嘉虹和阿烈諾那種是極少數，大部分小雌蟲小時候都是瘋玩瘋狂打架，鬧翻天被大人提回去暴揍一頓。

溫格爾嚴肅警告卓舊，“不許騙我。”

卓舊怎麼會騙小孩呢？他伸出手戳下幼崽溫的肚子，欣賞溫格爾漲紅的耳朵和猛吸回去的小肚腩，笑起來，“安東尼斯想讓嘉虹和小啊親密點，專門放了個睡籃，讓小啊在辦公室午睡。”

雖然小啊從來不睡，硬躺着死瞪着眼就是不睡。

嘉虹看着兩三次也對這孩子沉默了，随便他在野外亂跑，哪怕小啊跟序言炸泥坑，他也完全不管。

那個睡籃就成為嘉虹擺着敷衍安東尼斯的存在。

溫格爾對此一無所知。

他天真的以為嘉虹和小啊建立了深厚的“父子情”，精神也好起來，“那很好呀。嘉虹也要有自己的小家。”說完，他放松神經打了個哈欠。

“閣下。您困了。”卓舊邀請道：“不如先去小啊的睡籃裡休息一會。”

溫格爾打了一個哈欠，後面想停也停不住，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眼淚都打出來了。

他還是覺得睡在嘉虹辦公室不好，堅持搖頭。

“我會提前叫醒您的。”卓舊伸出手，攬過幼崽溫的雙臂，調整姿态将幼崽溫抱在懷裡。溫格爾翻個身要下來，雙腳卻已離地，撲騰大半天，索性放棄掙紮。

“真的嗎？”

“真的。”卓舊用自己的品格保證，“閣下還不放心我嗎？”

和其他三個比起來，卓舊似乎确實、好像、應該……靠譜一點？溫格爾想想卓舊幫嘉虹做的事情，又忍不住打哈欠，臉也貼在卓舊衣服上，嘴巴都張不開了，“要。叫我……”

要叫他起床，不可以打擾到嘉虹。

他就睡一會兒，就睡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