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池鸢照常翻到屋頂上對月修煉功法,那條纏發的玉帶沐浴在月光下,無風而起,散發着與月輝一般潤澤的光芒。但天有不測風雲,到了下半夜,風聲漸起,吹來了一片烏雲将月亮完全遮了去,沒了月光的加持,池鸢修煉的速度不僅減半,那條發帶也失去了光芒,随着夜風毫無章法胡亂舞動。
池鸢雙掌擡起收氣,遂又緩緩運氣下沉,準備回屋歇着去,起身之時,視線餘光似乎瞥見角落裡的樹影不自然的晃動了一下,池鸢輕輕吸氣,彈指間一道勁氣急射而出,那棵桃花被她的勁氣穿透而過,轟然倒塌,引來院子裡仆從的驚喝聲,池鸢仔細瞧了瞧,并無人影,難道是她看錯了?還是說隻是風聲的緣故?
用過早飯後,雲安衾遣人來請池鸢過去,正巧與那雲家弟子同時進院來的還有琅琊,他打量着池鸢的衣着打扮,搖扇笑道:“一日不見,池姑娘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梳妝打扮得這麼美是去見誰呢?”
池鸢瞟了他一眼:“陰陽怪氣,沒個正形,你來做什麼?”琅琊聞言捂住胸口作震驚狀:“冤家啊,真是作孽,我就不該離開這院子,這才過了多久你就把我忘了,還說這些個傷人至深的話。”
池鸢從藤椅上坐起,身後給她扇風的丫鬟退後一步讓路,一個婢女走上前,替她理了理衣衫。池鸢瞧了琅琊一眼,徑直往外走。
琅琊見她不願搭理自己,忙跟上去。“池姑娘,慢些走,你真是貴人事多,至來到聖醫谷之後,上山治病就去了足月,好不容易盼着你下山,卻整日昏睡不醒,待你休息好了又整日整日的往外跑,想見你一面還真是難喲!”說完,假模假樣的伸手抹淚,讓一旁等着的雲家弟子有些忍俊不禁的捂嘴偷笑。
“你笑什麼!”琅琊白了他一眼,繞到池鸢身前,不讓她走。“讓開!”池鸢神色有些不耐的看着琅琊,琅琊對上她冷漠的目光,強自鎮定道:“你你你……你要去哪,把本公子也帶上!”
“你去做什麼?說起來我倒是好奇,你何時同林硯關系這麼要好了,經常在一處竊竊私語,都說些什麼呢?你說給我聽聽,我考慮考慮,再決定要不要帶你去。”
面對池鸢逼問的視線,琅琊有些閃躲,他一會擡頭望天,一會低頭看地,支支吾吾半天,才說了句囫囵話:“就,就是……我發現他這人挺有趣的,細聊之下就猶如遇到知音至交,也就……多說了幾次話,池姑娘,你想太多了吧?”
池鸢擡手一揮,一道勁風直撲琅琊面門:“胡說八道!閃開,别擋着我的道,你再跟着我可别怪我不客氣了!”
琅琊閃身驚險地躲過池鸢那一招,縮縮脖子瞧着身後被她掌風攔腰截斷的竹子,撇嘴道:“看來池姑娘功力恢複如初了,嗯~這樣本公子也就放心了,那你好生去玩吧,本公子就不來打擾了。”說完閃身溜了。
池鸢召手讓雲家弟子帶路,回頭望了一眼琅琊消失的方向,哼!跑的倒是挺快的,你可小心别露出馬腳讓我查到,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
小弟子并沒有去雲鶴台的方向,而是領着池鸢去了截然不同的方向,沿着入谷大道的一側,往最右邊走去。池鸢跟着他走了一會,發現七大世家看守的護衛越來越少,越往深處走,所見的都是雲家子弟。
“這是去哪?”池鸢終于忍不住問了句。小弟子客氣回道:“啊,失禮了,失禮了,倒是忘同貴客說了,谷主在花朝谷等着您。”這還真是離開聖醫谷去别處了,池鸢又道:“這浮玉山下有幾個山谷?為何不對外開放?”
“回貴客的話,除了聖醫谷外,還有青林谷,花朝谷,沉亭谷。這是家主立下的規矩,弟子也不知道。”池鸢見這小弟子嘴挺嚴實的,也問不出什麼話,索性便不問了,跟着他繼續往下走。
桃林間的石子路旁有條潺潺的小溪,直往深處走,才發現這小溪不過是一條河流的分支,幾隻水鴨子正在河岸邊的垂柳下嬉戲,許是聽見岸上的動靜,一個個煽動着翅膀從河面上滑翔奔走,眨眼間就跑到河對岸去了。池鸢好笑的看着那群野鴨子,還想着自己若是跟它們比水上功夫,看看誰能更快到達對岸呢。
“羽賢師弟!”河面上突然劃來幾隻舢闆,船上幾個雲家子弟正揮舞着手臂同池鸢身前的小弟子招手問候。“青雲師兄,明非師兄!”羽賢聞言朝船上的人揮了揮手,之後遇見的幾個雲家子弟也皆是如此,這雲家人也夠奇怪的,他們雲家弟子之間倒是會親切的互相問候,面對池鸢這個外來人卻一點也不願意搭理。
好在池鸢也不在意這些禮節,一路跟着羽賢直往花朝谷深處走,大概走了半個時辰的路,周圍的桃樹林漸漸稀疏了,視野也變得開闊了許多,再走下去,甚是看不到一株桃樹,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草地,草地上生長了各式各樣的花,待人走動靠近之時,驚動了無數彩翼蝴蝶翩翩而起。
許是快到了,羽賢似乎加快了些腳步,池鸢緊跟着他,目光卻跟着彩蝶翩飛的方向飄遠了,她想着,下次自己一個人偷偷來這裡玩,這點距離依她的輕功而言,不過幾息的時間。
“貴客,到了!”羽賢回身朝池鸢行了一禮,站到路旁不繼續往前走了,池鸢慢吞吞的跟着後頭倒退着走,一邊瞧蝴蝶一邊打量着山谷間的茶園,聽他這般說,這才回首往前看,然而,映入眼簾的那棵巨樹着實把她震驚到了,雖離那棵樹有一些距離,但站在這麼遠的地方瞧去,卻依然覺得震撼無比。
池鸢用目光丈量了一下,這樹怎麼也得有十幾丈高吧。許是南浔氣候事宜,它花期正好,滿樹藍色的小花深深淺淺鋪天蓋地,直到走到樹底下,才發現擡頭都望不到樹冠邊際,一片片藍色花瓣随風飄落,美好的像誤入了誰的夢境一般。
池鸢愣愣地瞧着這株樹,能長得這般高大的樹,在靈界可不少,但在凡間卻是少見,這浮玉山的靈氣确實充沛,居然能把雪青樹養得這麼好。
“怎麼樣,這裡很美吧?”雲安衾從巨大的樹幹後繞走出來,笑着對池鸢說。池鸢望着滿樹藍得發紫的雪青花,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用手指拈了拈,又聞了聞,回頭看着雲安衾笑道:“美不勝收,這花的香氣可真好聞。”
雲安衾見池鸢喜歡,拉着她靠坐在雪青樹下,伸手撥弄着樹底下厚厚的花瓣道:“喜歡就好,說起來,還是師弟傳令讓我帶你來的,不然,我可不敢帶外人來這裡。”
“雲濯雪?他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池鸢伸手貼上雪青樹的樹皮,一道靈光從她指尖飛出,悄悄鑽進了樹心。
“他可沒說,我這個師弟惜字的很,傳下來的命令,除了緊要的,别的一個字都不會寫,半月前,他傳信與我,讓我奉你為座上賓好好招待不可怠慢,我雖疑惑,但也照做了,卻也沒想到我與你這般投緣。”說到這裡,雲安衾輕輕牽起池鸢的右手,笑得嘴角的酒窩微微顯現,“這次,他又傳令帶你來花朝谷,我便急着把你叫來,隻是……為何要來這裡,我也沒弄明白。”
池鸢抿唇一笑,她似乎知道了雲濯雪讓她來此的目的,這株樹吸收了整個花朝谷的地脈靈氣,所生長出來的花朵枝葉都攜着點靈氣,連帶着圍繞着這株樹生長的花花草草也生氣勃勃,郁郁蔥蔥。地脈靈氣本來是有限的,如今被這株雪青樹吸收去,俨然變成了一個可以源源不斷生出靈氣的仙樹,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