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徽卻愣了一下,突然覺得這氣氛詭異得讓她感到不自在,“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不趕緊回房歇息,居然還來這裡觀禮。”許念安抿了抿唇角:“嗯,多謝關心,我的傷不要緊,薛兄成親大典我必然要親臨觀禮,我……我來這裡,隻是想告訴姑娘,三日之約怕是不能兌現了。”
寒徽卻啞然失笑:“什麼呀,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當然不能與我比武了,沒事,許念安,我們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不急這一會半會的。”許念安看着寒徽卻的笑容嘴角輕輕揚起,他跟着寒徽卻一同笑了,笑的時候少了幾分孤傲多了一絲從容。“是,我們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念安知道了,寒姑娘,我們下次再約。”
申末酉初,殿中樂聲突然大起,在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一身紅衣的薛遙拉着一個彩球綢帶跨進了大殿,緊接着身後跟了一群被丫鬟侍婢簇擁而來的新娘,兩人之間遙隔五步遠,隻有一個彩球綢帶相連。薛遙面無表情的往高台走去,他看着坐于高台之上的巫娴,看着她蒼白的臉上挂着的欣慰笑容,他步子一亂,心中的那股怨氣似乎莫名其妙的消了,他知道巫娴方才與枯河老怪的一戰,她身體本就不好,如此一戰已是強弩之末,如果……和楚憐成親是她最後的心願,那他何不滿足她呢?
所以人的目光都彙集在兩個新人身上,不過,大多數人好奇以及探視的目光都是沖着楚憐來的,就連池鸢也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一身紅裝的楚憐。
楚憐被丫鬟們簇擁着前行,她步伐很亂很奇怪,細瞧之下還能發現她的雙手被纏在彩球綢帶上。
兩位新人站定在高台之下,在傧相高聲唱喝中一起拜向供桌上的天地牌位,薛遙躬身俯首叩拜,但那位新娘卻動也不動,此舉引得圍觀衆人不斷竊竊私語。巫娴面上不悅,揮手示意,楚憐身後的三個丫鬟立即按着她的腦袋讓她彎下腰去叩拜。
當場就有好事者發難:“宮主大人,我看這位新娘子似乎不太情願啊?”“是啊,你見過誰家成親,新娘身後跟着幾個丫鬟幫忙成禮的?”
傧相無所适從的看了巫娴一眼,巫娴狠厲的瞪了他一眼,傧相立即回首輕咳一聲繼續唱喝道:“二拜高堂!”
薛遙擡頭看了一眼楚憐蒙頭的喜帕,動了一下手中的彩球,那頭的楚憐似乎有所反應,突然猛地使勁拉着綢帶想将薛遙手中的也搶過來,這點力氣按理說是搶不過薛遙的,但薛遙卻偏偏任她扯攥,手中的綢帶幾下就被她抽空了去。
“哈哈,真好玩!”喜帕之下楚憐興奮的笑出聲來,這聲笑清脆地響側在大殿之中,令那些好事者更加起疑:“宮主大人,你這外甥女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巫娴頓時黑了臉,她皺眉解釋道:“憐兒生性好玩,喜歡甩弄脾氣,各位看個笑話就好别太當回事了,繼續,繼續!”
“夫妻對拜!”薛遙轉過身正對着把玩着綢帶的楚憐,他嘴角牽起一絲笑,像是在自嘲,垂頭之際看着三五個丫鬟強自壓着楚憐的頭與他對拜,薛遙心中苦澀輕歎一聲,這場婚事過于荒唐,不僅他不情願,便是楚憐也是糊裡糊塗的被人強逼着的,便是他心中有氣也不能沖着她來。
“禮成!”随着傧相高喊一聲滿堂喝彩聲不斷,所有旁觀之人都走上前圍聚在一起恭賀薛遙和巫娴,還有人不斷起哄讓薛遙現在就掀開蓋頭讓大家瞧一瞧這新娘子的面貌。
哄鬧聲中,誰都沒注意到殿外悄悄降臨了許多不速之客,便是處于喧鬧場合中的池鸢也未曾察覺。巫娴起身準備張羅着弟子送楚憐回房休息,剛要動作卻被殿外灌進來一陣狂風吹倒在座位上。
這陣風勢極其猛烈,不待巫娴反應過來,一息之間就吹滅了大殿之中所有的燭火,原本的嘈雜人聲靜止了一刻,随後更加猛烈的喊叫起來。“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刮了這麼大的風!”“快點燈,快!”
衆人不安分的互相推擠叫罵,昏暗之中有弟子重新點亮一小塊地方的燭火,衆人紛紛圍聚過去,卻沒發現殿門外悄悄潛進來的黑衣殺手。
池鸢在燈滅的那一刻才發現了異狀,在所有人都茫然無措間,她清楚的看見了魚貫而入的數十個持刀的黑衣人,池鸢伸手抓住了近旁的寒徽卻,“小池鸢,怎麼了?”“風雨樓的人來了。”寒徽卻不由得攥緊了池鸢的手回問道:“此話當真?”
池鸢盯着黑暗中潛藏的刺客,“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他們的目标是蓮花宮的人,你别亂動。”池鸢說完就脫開寒徽卻的手,心中默念術法手中結印,須臾之間道道熒光從她手中乍現,池鸢揚手一揮,熒光飛竄而出,瞬間就點亮了滿堂的紅燭。
已經适應黑暗的衆人面對突如其來的亮光本能擡手擋住眼睛,隻聞陣陣慘叫聲不斷響起,衆人紛紛回望,不知何時已有數十人躺在了血泊之中,場面頓時亂作一團,衆人慌忙拔刀與刺客交戰,巫娴也指揮着自家弟子加入了戰局,又遣人偷偷将楚憐從側門護送出去,但這些殺手目标明确,見楚憐要逃,不與旁人戀戰直接就追了上去。
巫娴看着殺手逐漸朝楚憐逼近,奈何身受重傷不得動武,氣急之下隻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薛遙身上。薛遙的确遵守了師父的諾言,他将楚憐抱起,扭身逃至巫娴身後,“師父,弟子沒有劍。”巫娴欣慰看了他一眼,拔出了近旁侍婢的佩劍遞給薛遙:“遙兒,莫要忘記為師所托,你們已經是夫妻了,從今以後她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薛遙接過劍沒有說話,他将楚憐放到巫娴身前,與追來的三名刺客厮殺。
奉清川等人也紛紛加入戰局,他們不顧自身傷勢奮力與殺手們相鬥,畢竟當前局面不容任何人旁觀,指不定這群人殺光了蓮花宮的人就會來殺他們滅口。
風雨樓的殺手也未曾想精心設計的滅燈殺人布局被池鸢随手破掉了,但他們下手極快趁亂之時早已抹殺了不少外圍之人,就算暴露在燈火之下,面對衆人數不清的亂劍飛刀,這些殺手絲毫不慌,手中刀風剛猛道道精準的砍在人的要害之處,一旦有人害怕退縮這些殺手就迅速抓住這道突破口,出手果斷解決掉。
盡管如此,但面對人數上面的碾壓,風雨樓的殺手們終歸是寡不敵衆,他們見勢突然飛身沖上屋梁拉住不知何時布置好的繩索飛快的逃出大殿。見此情形,有幾個江湖人譏笑一聲傲慢的議論道:“哼,風雨樓的殺手不過如此!”“嘿嘿,我還第一次遇到風雨樓的殺手,沒想到他們居然是一群縮頭烏龜,哈哈哈哈!”“走,快追上去!”幾個好事者談笑聲中追着殺手沖出了殿門外,哪知這腿腳剛跨出門檻,一行五六個人的腦袋就前前後後如墜地的西瓜般滾落在地,那殷紅的鮮血染白了一地的雪花,觸目驚心的刺激着每一個人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