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種身份為何要與你說,至于是不是謝家人所贈,我想這個答案你會比我更清楚吧,”池鸢低頭看着唐知行的方向,這個距離足夠讓她看清他的臉,“你為何對七族之事如此感興趣?”
“是呀,唐知行,你為何對這些事感興趣,你不是向來膽小怕事嘛,居然還敢質問到池鸢姐姐頭上了,膽夠肥啊你小子!”鐘綿綿拿出鞭子“啪嗒”的一聲抽打在地,直吓得唐知行渾身一顫,低聲嗫嚅道:“我隻是好奇,沒别的意思,冒犯之處還望海涵,我這就給姑娘賠罪,對不住,對不住,請姑娘多多擔待。”
唐知行這個人很奇怪,初見時隻覺得他是個溫吞膽怯的書生,後來被鐘綿綿威逼之時,又表現得格外堅韌不屈,即使刀刃架在脖子上都面不改色,池鸢還覺得這人心性不錯,然而到了現在,卻隐隐察覺到他僞裝之下的真面目,從無意中看見自己荷包的那一刻,唐知行就暴露了他的本性,看似謙遜儒雅,實則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如此看來,唐知行之前對鐘綿綿說的話極可能是他的一面之詞,想想也是,能将負心薄幸之事說的那般冠冕堂皇,又豈會是良善之輩。
“池鸢姐姐,你覺得我和唐知行的雪人,誰堆得更好?”“自然是綿綿的雪人更好,這有心和無心一眼就能分辨,話說回來,你為何要拉着他出來陪你堆雪人?”
“姐姐出去了,我呆在屋子裡覺得悶就帶他出來了,池鸢姐姐,我早上喊了你的,可是你還沒起來,所以就拉着他出來湊數,哼,唐知行這家夥真是笨手笨腳的幹什麼都不行,和他的小厮一樣讨人嫌,池鸢姐姐你先等着,我先将他帶回去關起來,一會就回來找你,等我哦!”說完鐘綿綿就甩出鞭子卷起唐知行的腰一路飛奔的往回趕。
池鸢站在兩個雪人之間,目光直直投在前方的山景雪色中,靜靜聆聽耳側的風聲,忽而幾片雪花從頭頂的樹上飄落下來,落在她眉間,池鸢眸光一動,飛身躍上樹梢,展臂朝着來人揮去,那人反應也快,扭身躲開的瞬間回手朝她撒了一臉粉末,池鸢掩面後退,正要出劍,就聞對面那人驚呼道:“原來是你呀!姑娘我正找你呢!”
池鸢凝神探去,樹梢的另一端站着一位長相清秀的少年郎,一身青白交疊的桃紋雲衫,腰間挂玉,氣度超絕。“你是雲湮?”
“美人知道我?那個……我剛才扔的是迷藥,你沒事吧……”雲湮微微擡袖,一道肉眼難見的銀絲從袖中飛出纏到了池鸢左腕上,“居然沒事……咦,你這中毒的迹象好生奇怪,按理說中了火荊毒,三日内必将全身潰爛骨肉化為膿血,而你體内殘留的毒素卻隻侵蝕到眼睛,毒發之際又被你用真氣壓制下來,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嗯……姑娘你這體質雖百毒不侵,但也難免會有疏漏中招的時候。”
“姑娘冒犯了,還請配合。”說話間,雲湮已來到池鸢跟前,他伸出手探向池鸢的眼睛。“随意。”池鸢閉眼沉息,随着幾道銀針刺入,酥麻之感遊走全身。
少頃,雲湮才拔針後退:“還好毒被姑娘制住了,餘下整治就簡單了,隻需施針三日,再佐以草藥熬湯飲下即可恢複。”池鸢睜開眼睛,視線還是模糊,她看向雲湮的方向微笑緻謝:“嗯,勞煩雲公子了。”
雲湮臉頰燒紅,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目光,如此近的距離看着美人的笑顔誰能承受的住,“咳咳,姑娘不必客氣,我師父說了,你是她的朋友,按輩分來算,你……就是我的師叔……你這一聲謝,我可受不起。”
“你我年歲相近,不必拘禮,直呼名字即可。”池鸢輕身躍下樹,剛巧這個時候鐘綿綿也回來了,然而方才還站在樹端的雲湮卻消失無蹤,雲家人的輕功還不賴,居然能從池鸢眼皮子底下消失。
“池鸢姐姐,久等了……”鐘綿綿氣喘籲籲的扶着石牆喘氣,她順了口氣接着道:“唐知行太可惡了,一回去就開始作妖,我看不過眼就打了他一頓,這才耽誤一會功夫。”
“沒關系,你讓我等在這裡是還要堆雪人嗎?”
“沒呢,剛才唐知行在這,私密的話我可不說,池鸢姐姐……可能今晚我就要走了,要盡快去找奚拂拂,她的武功比我弱好多,現在江湖這般亂,她一個人在外面亂闖太危險,池鸢姐姐……我好不容易見着你,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分别了……”鐘綿綿一頭撲到池鸢懷中,抱着她的胳膊撒嬌道:“一别之後,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池鸢抱着鐘綿綿嬌小纖細的身子一齊順着樹幹慢慢滑落在地,“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分開也是在所難免,分别也是為了更好的重逢,我向你許諾下一次再見,你便帶我一起去鵲枝島看看,如何?”
“真的?”鐘綿綿仰着紅撲撲的小臉,睜着一雙小鹿一般圓溜溜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池鸢,“那池鸢姐姐,我們約好了喔,再見之刻我就帶你回鵲枝島,你去了一定會喜歡,島上的姐妹可好呢,大家和睦相處從來不會打架,而且……我跟你說個秘密喲,其實我們鵲枝島的女子,比起男人更喜歡女人,嘻嘻,有沒有吓一跳?”
池鸢微微搖頭,唇角的笑意柔和得像一朵軟綿綿的白雲,“女子如此美好的事物,誰不喜歡?”“嗯,如池鸢姐姐這般美好的人,我就很喜歡,我最喜歡你了池鸢姐姐!”鐘綿綿抱着池鸢戀戀不舍地在她懷裡來回磨蹭,她想記住那抹冷香,那是屬于池鸢姐姐獨特的味道。
臨到分别時刻,時間總是匆匆,閑話的午後時光眨眼之間就迎來了夜幕,鐘綿綿坐上馬車淚眼汪汪的和池鸢揮手告别,鐘絮也挑開車簾笑着與池鸢辭别,“池姑娘,有緣再見。”“嗯,再見。”目送一路車轍印着雪色搖晃而去,漸漸消失在視野中,池鸢轉身之時差點撞上姬無寐,這家夥剛才還沒在,等人走了才出來送别。
“哎呀,可算是走了,這下我就放心了,池姑娘,我們什麼時候走呀?”姬無寐搖扇笑得洋洋得意。
“人到了,那便明日一早吧,姬兄也要去震澤?”
“震澤?原來是去震澤呀,好啊,那就同去呀,好久沒去桃花塢串門了,這下可逮到了機會,顧兄肯定也是要去拜訪那位前輩。”
“桃花塢?”這名字耳熟,“桃花塢也是一個門派嗎?”池鸢好奇問道。
“那是自然,桃花塢可是九派之一,地方雖小但能人異士居多,那裡的怪老頭可多了,得處處小心着點,走走,我們進裡邊說話去,這夜裡的風吹得可凍人的緊。”姬無寐揮着扇子招呼池鸢一同進去,這前腳還沒邁出去就立即收了回來,一個閃身躲到梁柱後拿扇遮着臉。
“诶,我剛才好像聽見大師兄的聲音了。”“是呀,我也聽見了,奇怪難道聽錯了?”幾個水月洞的弟子從客棧裡邊跑出來四處尋看,門前聚着不少商客和過路人,一眼望去很難發現躲在石柱後繞着他們走的姬無寐。
“池姑娘……池姑娘,掩護我進去……”眼看幾人就要找過來了,姬無寐焦急的壓低聲音找池鸢求援,池鸢雖不明所以倒也仗義出手,直接走到姬無寐身側脫下外袍搭在他身上,掩護着他進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