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棠情的眸色恢複了一些光彩,然而在看見孟婆眼中流露的譏諷之意後瞬間明白了幾分,“哼,誰會信你們幽山的鬼話,你這話說出去便是自己也不會信吧?”
“哈哈哈哈哈,說的也是,绫姑娘要你死,奴家可不敢讓你活,隻是奴家頗為你這一張臉感到可惜,嗯……說起來,啊,還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了,千風,你可算來了,真是讓奴家好等……”
黑暗中,一身白衣的顔千風緩緩踱步到油燈之下,他笑看着孟婆道:“李姑姑,千風來遲還望恕罪。”
“不怪不怪,千風,你來瞧瞧,這小妹妹的姿容如何,若做成面具戴在奴家身上可能合适?”
顔千風走到棠情身前,目光在她臉上肆意流轉了幾回,又伸手碰了她的額骨鼻骨颌骨各處,随後笑道:“棠情姑娘不愧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如此姿容實屬難得,但棠情姑娘的臉骨與李姑姑你的臉骨,似乎有些不太相稱,若是強行割下制成面具,可能會有些許不貼合的地方。”
一席話說得孟婆臉上笑意漸漸斂去,她輕哼一聲,突然露出尖細纖長的指甲在棠情臉上滑弄:“是麼?既是不合适,那便毀了去!”孟婆說完眼角餘光落在顔千風身上,似想看他反應,顔千風笑容一頓,像是着急了,伸手按住孟婆的手道:“李姑姑且慢,千風說錯了,雖有不貼合的地方,但是能改,更何況,如此美人,随意打殺了豈不是浪費,不如交給我處置如何?”
“呵呵呵呵……”孟婆嬌笑一聲,退後讓顔千風上前:“好,那便讓你來吧。”
棠情見孟婆轉身往茅屋裡去,急聲喝道:“站住,你要做什麼?”孟婆回頭瞧了她一眼,“當然是去做奴家的正事,小妹妹别急,千風待女子一向溫和,更何況如你這般美麗的女子,他定是會加倍疼惜的。”
棠情氣急,奈何手腳皆被蛛絲纏縛,她越是掙紮,蛛絲纏得越緊,窈窕的身材在油燈的照映格外顯眼,她小臉撲紅,額上香汗淋淋,如此景象引得站于身前的顔千風眸色幽深了許多。
顔千風端望着棠情沒有立即動手,這與他向來的行事風格頗為不符,似是猶豫,似是在透過她凝望别的人。
“咦,千風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難道這小美人兒不合你意?”茅屋内,孟婆突然探出頭來詢問,一句話瞬間打破了顔千風的猶豫,他失笑一聲,擡手伸向棠情的臉,“李姑姑多慮了,你不懂,隻有在這種特殊時刻,美人身上的氣質才最動人。”他挑起棠情的下巴,對着她強忍驚怯的眼眸,聲音别樣溫柔但語氣卻夾雜着一絲不易覺察的冷漠,“别怕,我會讓你體會到什麼叫做極緻的快樂。”
棠情驚怔的瞪大了雙眸,那貼于耳畔的聲音與呵出來的熱氣,讓她這未經人事的少女頗有些驚吓和無措,隻覺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戰栗,光是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她的思緒便有些迷醉了。
棠情久居桃花塢甚少出島,島上弟子都對她恭敬有加,便是如姬無寐這般無賴之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除了封蘊,她很少和同輩男子親和,這才導緻她面對顔千風的魅惑之術毫無抵抗之力。
顔千風看着棠情漸漸垂下的眼眸,唇角笑意漸濃,他指風如刀,幾下就解了堅韌如鐵的蛛絲,待他将棠情放到地上,正欲寬衣解帶之時,突然他擡起頭,凝望着山谷東處,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然等他看清的時候,一柄閃着銀光的飛劍已經穿透濃霧,攜卷着一路星光朝他飛馳而來。當看清劍身的時候,顔千風眸中似有笑意,他似在欣賞那把劍,又似在想象執劍人的表情。
直到飛劍于他不足半寸之時,顔千風身形如魅,像是化為了一道黑煙,與油燈之外的黑暗融成了一處。
靈兮劍幾乎是擦着顔千風的右臂飛過去的,“咚”的一聲脆響直直插進一側的檐柱上,直把裡屋調戲少年的孟婆驚了一遭,她探出頭,一見那把閃着光的寶劍,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池鸢禦風而來,其後緊跟着薄薰還有謝離,至于宋青雲,已經追到山谷的另一邊,觀摩绫愁與範長明的驚天大戰。
雲層電光不斷,醞釀許久的大雨終于傾盆而下,池鸢飛身沖進檐下,一把拔出劍來,盯着檐外的顔千風道:“好巧,你居然在這。”說完她低頭看了一眼昏睡過去的棠情,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之意。
顔千風眸光灼灼的看着池鸢,知她想說什麼也沒急着解釋,視線流轉之間,蓦然停在她鮮血浸染的衣衫上。就在這時孟婆也從後窗翻了出來,她對顔千風傳音幾句,随後退到幾丈開外的柳樹上看戲。
顔千風正欲開口,一身青衣的謝離就陡然從檐上落下,他反手背劍,一身氣度猶如雲濤青松一般讓人不敢直視,顔千風看向謝離,心中默默審度他的身份。見池鸢沒在看他,而是将目光投放在孟婆身上,顔千風薄唇緊抿,突然拔出軟劍,飛身沖了上去。
池鸢沒料想到顔千風會出手,正要動作之時,身側的謝離就執劍迎了上去,池鸢想了想,還是先看看謝離閉關的成果再論。
瓢潑大雨之中,兩道身影在激烈交纏,刺眼的劍刃火光亦如遠處滾滾落雷,雨霧交織,視線阻隔,難以看清兩人的身影,但池鸢看得清楚,沒想到謝離進步這般大,十招之内竟與顔千風打得有來有回,顯然顔千風也沒動真格,更沒拿出半分與她對決之時的氣勢。
一道劍氣順着斜風細雨灑進檐角處,薄薰被驚得退了小半步,訝聲笑道:“主人,想不到小謝離還挺厲害的,瞧瞧,這劍氣,倒還有幾分像模像樣呢。”
池鸢沒說話,她看着隐匿在雨霧的孟婆,疑惑她為何還不動手,這時,與謝離對招的顔千風突然收手,他飛身退到黑暗深處,一旁靜觀的孟婆也像是受到什麼應召一般迅速遁走。
雨夜之中,雷光閃爍不斷,謝離手執長劍,頂着一身濕衣走進門檐,雨水混着血水從他袖中流出,在薄薰的驚訝聲中,謝離隻望着池鸢笑,像是在問她,自己這番表現如何。
池鸢雙手抱劍斜靠在檐柱上,目光将謝離從頭看到腳,她沖着他笑了笑沒有說話,但那笑容謝離是懂的,她既放心自己一人對敵,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相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