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帶上謝離速速離開此地!”
薄薰還是第一次見池鸢如此嚴肅的神情,她似明白了什麼,飛身沖向謝離,一把背起他,又扯着聞人耳的胳膊,與池鸢一起向外遁逃。
邁出石洞,刺目的日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眼前一片風和日麗,與身後無盡黑暗相比仿佛兩個天地,逃脫出來後,幾人如釋負重的躺坐在地上歇息。
“哎喲累死人了,讓小人歇會……”聞人耳靠着樹幹順了會氣,回頭看着薄薰道:“薄薰大人,您為何急着出來?像逃命一般,都不帶喘氣的,枯河老怪不是跑了嗎,還有誰會來追我們?”
薄薰将謝離平放在地上,回頭道:“枯河老怪怎麼可能從主人手裡跑掉,他是死了,不過地下還有個更厲害的東西醒了,若不趕緊跑,隻怕現在我們都見不到這大太陽!”
“啊?誰厲害?誰醒了?再厲害能厲害得過池鸢仙子?”聞人耳顯然不信,他捶胸頓足的趴坐在地上,一邊歎氣一邊道:“早知道小人就去大殿裡走一圈了,枯河老怪在此盤亘幾十年,山中不知藏了多少寶貝,就這樣空手出來,簡直有辱小人江湖神偷的威名,哎喲,小人的寶貝呀,就這樣失之交臂了!”
池鸢忽然開口道:“既是愛惜寶貝,那你便回去取吧。”
聞人耳捶手的動作一頓,他擡頭看向池鸢,見她眼中冷冽寒芒,心下一驚,慌忙之間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說話的語氣也帶着一絲顫音:“嘿,不,不敢不敢,借小人十個膽子也不敢進山了,這好不容易逃出來,誰還敢進這個蛇窩裡……”
聞人耳話沒說完,池鸢就冷聲打斷他:“此事就此了結,不必多言。”“好,是,不必多言……”聞人耳縮着脖子跟着應聲,目光也不敢與池鸢對視。
“奉清川他們人呢?”池鸢又問道。聞人耳揚起脖子,撓了撓頭:“奉清川傷重,早就被他兩個小師弟帶走了。”
“石室裡的那些人呢?”
“啊,他們啊,一放出來就全跑了,連句道謝的話也不說,哼!真是無禮的很,不過,池鸢仙子,您之前留意的鵲枝島的女子倒是十分客氣,她還向小人詢問了您的名字。”
“哦?你告訴她了?”
聞人耳低下頭忐忑回應:“嗯,小人告訴她了,您……”
“說便說了,無事,走吧,天色不早了,抓緊時間下山。”
趕在太陽落山前,四人來到了一處小山鎮,這小鎮頗為奇怪,天還未黑,街道上就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好不容易看見一家開門的店,沒想到竟是一間棺材鋪,聞人耳上前打聽問話,伏身刨木的黑帽老漢像是聽不見一般,半晌都沒有回應,直到聞人耳走至跟前,黑帽老漢才緩緩擡頭,溝壑縱深的臉上,一隻外凸露出大半眼白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聞人耳打量,而他另一隻眼睛卻被一道黑布裹着,眼眶處微微凹陷,像是沒有眼球一般。
“店家,借問一下,這鎮上可有能投宿的客棧?”聞人耳又詢問了一遍。
黑帽老漢端量了一會聞人耳,目光掠過他朝身後三人看去,當見到滿身是血形容狼狽的池鸢和謝離等人,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又警惕的神情。
聞人耳笑着打哈哈:“店家别怕,這都是狼血,我們方才在山中遇到了幾隻狼,難免……身上沾染了一些。”
黑帽老漢沒有說話,他盯着池鸢幾人看了一會,擡手指了指西側的街巷。聞人耳道了聲謝,幾人便離開了棺材鋪。黑帽老漢盯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目光落在謝離腰側的寶劍上,看了一會才繼續刨木做棺材。
幾人順着老漢手指的方向走了好一會,終于找到一家客棧,隻是這客棧卻門窗緊閉,大門前高懸的紅燈籠随風搖曳,遠遠望去,昏紅的燭光好像暗夜中一對不斷眨動的眼睛。
聞人耳左右看了看,摸着下巴走上前扣門,“梆梆梆”沉悶的叩門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小巷中,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暗巷中穿拂而過的冷風,聞人耳雙手環抱,縮着脖子,一邊哆嗦一邊低聲抱怨:“嘶,好冷啊,都快入夏了,怎麼山裡還這般冷,真是活見鬼了!”話音剛落,隻聽“吧嗒”一聲脆響,客棧大門便悄無聲息的從裡邊打開了。
聞人耳瞧着身前粗布麻衣的夥計,皺眉呵斥道:“你小子,怎麼叫半天門都不應?快,快,準備兩間上房,送上熱飯熱水,快快!”聞人耳話沒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推開店夥計走到大堂裡去,不是他着急吃飯,而是外面陰冷的山風吹得他渾身哆嗦。
那夥計目光呆滞的看着聞人耳的背影,接着緩緩扭頭看向門外,一見池鸢薄薰兩個姑娘,目光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随即他又擺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擡手請池鸢他們入店。
客棧大堂内空無一人,甚至都沒掌燈,七八張桌椅擺放淩亂,上面落了一層薄灰,像是許久不曾有人住店,夥計将幾人帶至二樓的廂房,簡單交代了幾句就下樓準備飯食。
池鸢将謝離安頓在客房内,同薄薰一起下樓用飯,此刻聞人耳早在坐在桌前,指着桌上的飯菜與店夥計不斷争論着什麼。“你們客棧就隻有兩碗青菜?”桌上擺着一碟青菜,一碟鹹菜蘿蔔,還有幾碗米粥,再無旁物。
夥計瞪着一雙無神的大眼與聞人耳對視了一會,指着桌子上的碗碟道:“不止有兩碗青菜,小的還給客官上了四碗米粥。”夥計一本正經的話讓聞人耳更是詫異:“沒别的菜了,比如魚肉面食之類的熱飯熱菜?”
夥計聽言愣了一會,搖頭道:“山鎮荒僻,甚少有外來客留宿,小店經營不佳,隻常備一些青菜,客官若是不想吃,那便出門另尋去處。”
聞人耳見夥計不像說謊,撓撓頭十分無奈的讓他走了,見池鸢主仆二人走來,讨好的迎上去道:“池鸢仙子,薄薰大人,飯菜簡陋,也不知合不合您二人口味。”
池鸢微微笑道:“有東西果腹,有地方落腳,足夠了。”聞人耳迫不及待的入座道:“是,是,的确是夠了,哎呀,也不知在枯河的蛇窩裡呆了幾日,小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輩了,池鸢仙子,小人就不客氣先吃了。”說完就端起一碗清粥狼吞虎咽的喝了起來。
空蕩蕩的大堂隻有他們這張桌子點了一盞半亮不亮的油燈,昏暗的燈火下,三人簡單應付了一餐。正待起身離開之時,一陣呼嘯的寒風從半掩的大門門縫中竄入,幾下就将桌上的油燈吹滅了,薄薰擡手一勾正要燃燈,呼的一聲詭異風聲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吹到她臉上,薄薰點燃油燈,揭下臉上的紙,皺眉細細瞧去,那是一張圓形帶孔的白紙,薄薰沒見過這玩意,看了一眼随手扔掉,卻正好扔到聞人耳的身上。
聞人耳納悶的拿起身上的東西,對着油燈一照,驚愕道:“這,哪來的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