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想殺我,那我就給他機會,不過他肯定不會讓下面的人動手,必會将我帶回去好好折磨,如此,我不就有機會接近他了?”
花漾聽了直皺眉:“罄月,你不要這麼做。”
對上花漾澄澈的眼眸,池鸢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應下:“好,不這樣做,那要如何引出他?”
“不必引出他,即便不給機會,他也會對我們動手,先耐心等着,反正到齊嶼大婚之日,他便是烏龜也會伸出頭。”
閑話幾回,池鸢還是依照花漾的提議,坐馬車去城中鬧市區逛逛。
臨近端陽節,街上門市都開始挂起艾草,道旁攤販也賣起了驅蟲香囊和寓意逢兇化吉的五彩繩。
不過正午,就有各式遊燈遊神隊伍在出巡,為避免撞煞,即便是世家貴族的車馬,也會停在一邊避讓,花漾的馬車自然不會免俗。
馬車一側就是一座三層高的酒樓,酒樓門前立着巨大的彩燈架,大門左右各擺着兩個繪着栀子花樣的燈。
“主人,您看,那燈架好高啊!”薄薰掀起車簾,好奇地擡頭看。
花漾目光一閃,對池鸢道:“罄月,不如下去走走?”
薄薰激動起身:“好啊好啊,我正覺得坐車悶呢,逛街就是要邊走邊玩才夠意思!”
花漾聽言卻不動,隻等池鸢的意思。
池鸢好笑地揉了揉薄薰的腦袋,向花漾颔首:“走吧,下車。”
清風拂簾,吹起一室茶香,日光被格窗打散,均勻地鋪散在案幾上,碎成星星點點的光。
街市上的喧鬧,穿過一層層瓦檐,傳遞到樓閣三層,便化作隐隐約約的背影音。
花漾低垂眸,看着樓下熱鬧盛景,清雅茶香混着氤氲霧氣,将他額發微微沁濕。
池鸢見花漾保持這個姿勢許久,有些擔憂:“若是覺得累,不必勉強,先回去歇一歇。”
花漾聞言,緩緩擡眸,搖頭微笑:“嗯,我不累,罄月不必擔心,隻是……有些失算,沒想到今日鬧市的人會這般多。”
“人多才熱鬧,沒有失算一說。”
“嗯,那就好……”
池鸢看着花漾臉上淡淡的笑,突然明白過來,人多不多,對她而言沒什麼區别,但對花漾這樣的世家貴胄卻是困擾,他出行仆婢成群,護衛開道,去人多的地方,說不定被看熱鬧的是自己。
池鸢想了想,提議道:“你身邊人多,出行也不方便,要不這樣,我保護你,我們三人一起遊玩,肯定不會引人注目。”
說完池鸢又馬上後悔,當下情況,齊家和花江,兩方人馬虎視眈眈,讓花漾撤掉護衛跟她一起,着實有些冒險,更何況她負傷在身,萬一遇到強勁的殺手,難保花漾安全。
池鸢正要改口,就聽花漾回道:“好。”
池鸢詫異看他,花漾以為她沒聽清楚,眉眼彎彎,笑意蕩漾:“這一日我等了許久,能和罄月一起出行,是我求之不得的奢望。”
池鸢微微張唇,心頭有些觸動:“什麼奢望,你想做什麼,直言便是,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滿足你。”
“真的?”花漾語氣微揚,眼眸裡的琥珀色燦若驕陽。
“自然是真的,說吧,你還有什麼願望?”
花漾目光微微閃動,看了看池鸢,又轉眸看了看窗外,最後眼眸下垂,望着褐色的木案道:“哪還有别的願望,就此一個。”
話雖如此,但花漾心裡卻想着:不敢有太多奢望,就此一個,說不定都很難實現,而且,他也怕奢望太多,吓退池鸢,至于其他奢望,等留到以後,慢慢實現,即便實現不了……那也沒事,他願等,一直等下去,無怨無悔。
池鸢看得出花漾話未說盡,既然他不願說,她也不會勉強,不由默默感歎一聲,果然少年心思最難測。
“那到了未時我們再出去,如何?”
“都聽罄月的,我沒意見。”
“主人,您有沒有感覺,這酒樓裡藏的暗衛有些多?”趴在窗邊看熱鬧的薄薰突然傳音。
池鸢擡眸四顧,雅間内,花漾的幾個小厮都守在門邊,門外還站着七八個護衛,樓下車馬那裡也守着不少人,至于暗衛,三樓屋梁和外廊确實蹲了不少人……咦,不對,花漾出門時有帶這麼多暗衛嗎?
“罄月,怎麼了?”花漾察覺到池鸢細微的神情變化。
池鸢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忽聞門外傳來一陣嘈雜動靜。
稍許,門邊候着的小厮便向花漾禀報:“公子,是齊家子弟在同幾個書生争吵。”
話音剛落,就聽外邊有人高喝:“你們幾個算什麼東西?也敢和我們公子論高低,要不是怕犯了忌諱,今日定将你們捆了,投進玄武湖喂魚!”
此人聲音落去,護衛的喝退聲便起,但那些書生卻不甘下風,據理力争,之後争端愈演愈烈,使得三樓雅間裡的客人,紛紛好奇探出瞧熱鬧。
就在這時,一個略耳熟的聲音響起:“都給我住嘴,你們幾個出門必惹事,讓你們過來是吃酒的,不是随意仗勢欺人的!”
“主人,這好像是齊嶼的聲音。”薄薰詫異道。
池鸢颔首一笑,但對座的花漾卻蹙起了眉頭。
齊嶼訓斥後,外面動靜瞬間沒了,池鸢凝神探了探,外面氣息果真是齊嶼,不止齊嶼,還有王安。
再一探,還發現三樓最西邊有兩座懸橋,連接着酒樓後面的一處閣樓,而齊嶼正是從懸橋那邊過來的,難怪周圍布防着那麼多的暗衛。
思慮間,池鸢突然發現齊嶼和王安的氣息在靠近,下一刻,門外的護衛便敲門進來向花漾通報。
“公子,齊嶼、王安前來拜見。”
花漾眉眼低垂,微微擡手:“讓他們進來。”
“是。”
木門推開,竹簾晃動,有清甜的酒香随風撲面。
王安和齊嶼聯袂繞過屏風,當見與花漾坐在一起的池鸢,臉上笑意一頓,眉峰微微上挑。
“呀,沒想到池姑娘也在此!”齊嶼訝異一聲,拱手向池鸢見禮:“齊嶼,見過池姑娘,聽聞姑娘來了金陵,一直未有機會拜見,今日總算是見到了。”
王安看了花漾一眼,幾步走上前,對池鸢拱手:“池姑娘,上次一别匆匆,都來不及叙舊,卻原來,你同花家公子也是認識的。”
最後一句話頗耐人尋味,特别是王安看花漾的那一眼,複雜難言,隐約夾雜着一些不快。
花漾聽出他的弦外音,輕哼一聲:“不知二位前來,有何要事?”
王安從袖中摸出一把折扇,一邊笑一邊敷衍拱手:“啊,抱歉抱歉,見到池姑娘一時高興,倒忘了花小公子。”
花漾淡淡掃他一眼,擡手讓秉橙看茶:“都随意坐吧。”
“多謝。”王安笑着道謝,和齊嶼一起落座,“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小公子,哎,還真是令人意外。”
“有何意外?”
王安眼中閃過一瞬促狹的笑,摸着扇柄細細端量花漾的神色,“看來花小公子并不知情,既是不知,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花漾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安:“原來二位進來是來打啞謎的,甚好,我也有一個啞謎想與二位說,接下來,還請兩位出遊千萬小心,近來城内風雨不斷,恐會受到牽連。”
王安目光一黯,緊緊叩着扇柄不說話。
而齊嶼卻哈哈大笑起來:“什麼啞謎不啞謎的,花漾,我們兩家馬上要聯姻,别說這些傷感情的話,方才在外邊見到你的護衛還以為是看錯了,沒想到,你還真在此。”
花漾疑惑擡眸:“怎麼?此地,我是不能來麼?”
齊嶼斂了笑,拍着王安的肩,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随後挂着一臉玩味笑意瞧着花漾。
“呵呵,好,那你說說,進來時,可見樓前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