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她跑來找空黎之前是不響的,可與空黎告别之後,卻都瘋狂響動了起來。
聽到這銀鈴響,空黎神色難得顯出一分緊張,因為這鈴聲不會無緣無故的響,隻會在它察覺危險,以及遇到難以預料的強大對手時才會響動。
段雨走了幾步,突然轉身,她看向空黎,眼中露出一絲疑惑,陽光下,她的眼瞳帶着一點石榴紅,比寶石還漂亮。
“空黎,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做什麼?”段雨邊說邊往回走,“啊,我知道了,你剛才說,你在待命,你現在在待誰的命?我看過了,這附近沒有護衛,流光君應該不在這裡。”
段雨走到空黎身邊,唇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突然,她好似察覺到什麼,猛然擡頭,往樹上看去。
層層疊疊的橡樹葉,被陽光照得像翠玉一樣發光,粗壯的枝幹間,池鸢衣裙缥缈,懶懶靠坐,見段雨擡頭,垂眸睨向她。
段雨身量不高,一身銀紋粉裙顯得她更是嬌小可愛,像是一朵初時盛放的花骨朵,十分惹人憐愛。
看到池鸢,段雨微微怔愣,眼裡閃過一抹驚異,淡紅的眼瞳快速收縮,似有什麼東西從眼瞳深處滋生孵化。
“這位妹妹氣度不凡,像個仙人一樣,我叫段雨,還未請教妹妹名字?”
池鸢淡然回她:“池鸢。”
“池鸢?”段雨倏地睜大眼睛,淡紅的瞳色更加明顯,“原來你就是池鸢,我聽過你的名字,鬼笛仙子這個名号真是氣派,等我在中原闖蕩一番,也起一個像你一樣的名号!”
“這名号不是我起的。”
“啊,不是嗎?”段雨微微撇嘴,又立馬道:“不是也沒關系,反正我想要什麼名号,到時候讓人散布出去就好了,若是散出不好聽的名号...”說至此,段雨突然頓住,眼底閃過一記冷光,随即轉眸去打量薄薰。
薄薰倚在池鸢身旁,一臉好奇地與她對視。
在段雨來時,薄薰便從她身上聞到一股久遠又熟悉的味道,直到聽見空黎喊她聖女,薄薰才了悟,原來她是南疆人,還是南疆巫術的傳承人,難怪身上氣味那麼特殊。
“你是南疆聖女?”這一回,段雨還沒說話,薄薰就先發制人。
段雨看着薄薰,被她一雙綠眼微微迷惑住,直聽到薄薰說話,才稍稍醒神。
“是啊,我是南疆聖女,不過小妹妹不必在意這些,到了中原,我就不當南疆聖女了,叫我段雨就好。”
薄薰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我叫薄薰,是主人為我起的名字,方才你的鈴铛一直響,為何現在又不響了?”
段雨搖了搖手上的銀鈴,銀鈴相互撞擊,發出好聽的清脆聲響。
“哦,這個啊,可能是戴的時間久了,裡面的小珠子偶爾會卡住,薰妹妹可以不用在意。”
薄薰才不相信她這騙人的假話,對她給自己起的稱謂也頗為嗤之以鼻。
“直接喊我名字,不許喊我妹妹!”薄薰跳下樹,雙手環胸,走到段雨身前。
兩人靠近之刻,互相察覺到對方身上隐而不發的氣勢,不過,薄薰的氣勢更加内斂,隻要薄薰不挑明自己的身份,任段雨在心中如何猜忌,都不可能猜得出她的真實身份。
段雨臉色沉了一下,轉眼又恢複甜美的笑:“好啊,那我直接喊你薄薰,你也直接喚我段雨吧。”
段雨說完,視線又轉向樹上的池鸢,似乎比起薄薰,她對池鸢的興趣更大。
“池鸢姑娘,何不下來一叙?”
池鸢倚着樹幹動也不動:“叙什麼,我們初見豈可說是叙?既是段姑娘對我生了興趣,要說話,也是段姑娘上來才是。”
段雨聽了咯咯一笑,二話不說,躍上樹,站到池鸢對面的枝幹上。
“啊,這位置好啊,天然的隐蔽之地,難怪最開始我都沒發覺。”說着,段雨攏了攏衣袖,拉開裙擺,盤坐在樹幹上。
“聽聞池鸢姑娘一曲魔音擊敗了幽山琴魔,不知那奏出魔音的笛子,能借我一觀?”
“很不湊巧,我沒帶。”
段雨目光往池鸢衣上瞟了幾眼,又道:“那敢問池鸢姑娘,這些傳言可是屬實?”
池鸢微微垂眼,暖風吹過樹梢,風的溫度剛剛好,很是催人困倦。
池鸢沒有回答,段雨就蹙着眉頭等着,起初有些不耐,但等着等着,臉上笑容越來越多,看池鸢的眼神也帶着一些興趣。
池鸢再次擡眼,目光在段雨臉上掃視一圈,當然,她那一臉奇怪表情也盡收眼底。
一時間,池鸢有些莫名:“你對琴魔感興趣,想知道,那便去問他。”
段雨立馬搖頭,腦袋上墜着的銀飾跟着閃動,極晃人眼:“不不,我是對池鸢姑娘你感興趣,幽山六鬼我早早就聽說過,但姑娘你的傳言是最近才出的,而你一出現,就擊敗他們,所以比起他們,還是你更令人喜歡。”
“我從未擊敗過琴魔,擊敗他的是笛曲。”
段雨微微挑眉,似沒聽懂,池鸢見狀,又補充一句:“琴魔功力比我厲害,你若喜歡厲害的,可以去找他比試。”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想找人切磋,這些事因為有了你的參與,我才生了興趣的。”
“什麼意思?”這回換池鸢聽不懂了。
段雨咧嘴一笑:“意思就是,我喜歡池鸢姑娘,想同池鸢姑娘結交成朋友。”
池鸢微微勾唇:“你喜歡我,我就要與你結交嗎?”
“不可以嗎?”段雨笑着回問,骨子裡透出的霸道幾乎不加掩飾。
“不可以。”池鸢毫不留情的拒絕,“我不同南疆人交朋友。”
段雨眉梢一斂,可愛的長相莫名透出一股陰翳,她轉過頭,長歎一口氣,看到樹下的空黎,立馬指着她道:“既然池鸢姑娘不與南疆人交朋友,那為何,你要和空黎在一起?”
段雨這話透着滿滿的嫉妒之意,在場之人都聽得出來,包括向來遲鈍的池鸢。
這讓池鸢更加迷惑,搞不懂段雨究竟是什麼意思。
池鸢沒回答段雨的問題,空黎便代她答複:“段姑娘,先前說我是待命之身,現在告訴你也無妨,我是遵公子之命,守在池姑娘身邊,我不是池姑娘的朋友,我是池姑娘的随從。”
段雨微微一怔,看了空黎一眼,随即又回頭看向池鸢,她看池鸢的神色有些複雜,其中溢了糾結不耐之色,想了好一會,她才開口:“我記得空黎是流光君的書侍,既是他的書侍,那為何會在你身邊待着?”
池鸢淡淡一笑,反問她:“你說為何呢?”
段雨呼吸一滞,似被池鸢淡然的氣度震到,又似被她清冷的笑容迷惑住。
段雨伸手扯了扯額上的發巾,一股紅霞悄悄漫上耳根:“我...我哪知為何?還請池鸢姑娘為我解惑。”
可這答案幾乎是明擺着的,以段雨的心思不可能猜不出,她現在的迷糊勁,是被池鸢迷惑上了,一時腦袋轉不過來,才悶着頭去發問。
當然池鸢也不想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她倏然起身,翩然一躍,幾個轉身,就消失在街頭。
“沒什麼好解惑的,恕不相陪,告辭。”
段雨怔怔看着池鸢飄然而去的背影,回神後,立馬坐到池鸢坐過地方,學着她倚着樹幹靠坐,邊吃着快要化掉的糖葫蘆,邊歡快地搖動雙足。